第4章 深宮往事
我日日喝著娘娘送的坐胎藥。
皇上不如以往來的勤了。
我始終不知為何，娘娘向皇上舉薦我的那天，皇上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按理說，高位嬪妃扶持低位嬪妃或自己宮裡的人，這是宮中頂常見的事情。
可皇上為何無端發火？
是對娘娘不滿，覺得娘娘攀附皇恩，不知知足？
重華宮雖不如以往，但是娘娘還是受寵的，皇上一月時間總有十來天會來。
有了娘娘舉薦，來重華宮的一半時間，都是我在侍寢。
從秋月高懸到春花爛漫，半年多的時間，重華宮的衛常在終於被太醫診出了喜脈。
貴妃娘娘高興極了，日日送我上好的安胎藥，拉著我的手笑著說，”卿雲，以後我們一同撫養這個孩子，本宮一定對孩子視如己出。
本宮定會全力助他登上皇位。
“娘娘還是那樣嬌憨可人的模樣，可她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肯信了。
她當然會對孩子視如己出。
可對我就不一定了。
娘娘那麼聰慧，豈會不知，抱養來的孩子養不熟。
隻要我在，兩人終歸會產生隔閡。
怕是生產之日，就是我的死期。
畢竟死人纔是最安全的。
這是宮中人人都知道的生存法則。
可我不想死。
我不甘心就這樣做了貴妃向上爬的棋子。
她想讓我當幫她上位的墊腳石，我為什麼不能藉此成為自己向上爬的助力？
這段時間，我邊冷眼觀看著宮中所發生的一切事，邊不斷留意著皇上的喜好脾性。
時間一久，竟真讓我察覺出一個驚天秘密！
而知曉這個秘密，便足以讓我和孩子從這深宮中活下去……我突然想起了貴妃剛得寵時，嬌憨到甚至可以說有些矯情，她日日糾纏著皇上，不肯讓皇上離開半步。
如果皇上哪天去了彆的嬪妃宮裡，她還會鬨脾氣，跟皇上使小性子。
偏偏皇上居然還處處由著她、哄著她。
引得後宮眾人紛紛妒恨。
記得有一次，皇上剛翻了德妃的牌子，娘娘就立馬過去截胡。
皇上點著她的頭說她矯情善妒，貴妃居然首愣愣的應過去了。”
那臣妾就是捨不得皇上嘛！
臣妾做不了一點賢妃，臣妾就是想讓皇上一首陪在臣妾身邊，那些女人嫉妒臣妾，就讓她們嫉妒去吧！
反正臣妾是不能離開皇上的。
“當時的我聽到這番話，冷汗都快落下來了，生怕皇上會因此發怒。
冇想到皇上非但不惱，眼中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好好好，顏兒離不開朕，朕以後也多來陪陪顏兒。
“”不是多來，是每天都要來！
“貴妃有些得寸進尺。”
好，都聽顏兒的。
“皇上抱著娘娘，臉上掛著滿意的神色。
至此，娘娘隆寵不衰。
一個月皇上有二十多天都待在娘娘處，哪怕娘娘生病了，皇上都要來重華宮陪著娘娘。
此時此刻，我終於醒悟了。
這位一統六國、收複失地，創立下豐功偉績的皇帝，私下裡竟然並不想寵妃將他當成君王，而是希望將他當成可以依靠信賴的夫君。
隱在那皇袍下的，是一顆霸道而偏執的心。
怪不得，怪不得貴妃將我推出去承寵後，恩寵便再不如前。
此舉一出，貴妃便與他宮中的那些女人一般無二。
娘娘認為她在皇上心中是與眾不同的，那她就是與眾不同的。
娘娘認為自己可以在皇上麵前嬌縱放肆，那麼皇上就真能容得她嬌縱。
可是如今，娘娘推我承寵的舉動與其他人冇什麼不同，所以貴妃便從此也泯然眾人矣。
察覺到了這個驚天的秘密，我的心中漸漸有了盤算。
我要活著，我要好好的活著。
不僅要在娘孃的手中活下去，還要和我的孩兒，在這深宮好好的、穩穩的活下去。
在知曉這個秘密後，我便有了籌謀。
當天，在得知陛下再度來到重華宮時，我遣退宮人，獨自攬鏡梳妝。
粉黛輕勻，換上素淨的衣服，青絲隻用玉簪輕挽。
而後在窗下支起一張繡繃，各色絲線在手中遊走。
陛下來時，看到的便是我臨窗靜坐、一派恬靜的畫麵。
午後溫和的陽光透過窗紗照在我身上，看到陛下到來，我並未請安，而是抬眸衝他一笑。”
陛下來了。
“察覺到陛下略帶打量的目光，我心中些許忐忑，麵上卻鎮定下來，繼續做著手中的繡活兒。
餘光瞥見陛下臉上有詫異閃過，而後便朗聲笑了起來。”
懷了皇嗣，就嬌蠻起來，都不知道給朕請安？
連規矩都忘了？
“他板起了臉，麵上看著嚴肅，雖是這樣說，但我聽出陛下話語中並無怒意。
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我知道，這局我賭對了。
輕笑著站起身，奉上早就晾好的茶，我拉著陛下的手坐下。”
陛下不要生氣嘛，嬪妾不像其他姐妹能時時得到陛下關心，好不容易陛下來，難道還要責怪嬪妾嗎？
“”呦，愛妃這是吃醋了？
“”可不是嘛！
嬪妾日日盼著陛下來，陛下若再不來，嬪妾可是要一個人鑽被窩，偷偷傷心難過的！
“”看你這張嘴，如今愈發大膽了，以前竟不知你如此能說會道！
“”嬪妾就是這樣，都怪陛下那時候看都不帶看嬪妾一眼。
“”你還有理上了？
“陛下輕笑出聲，抬手輕輕撫上了我的髮絲。
玉簪被取下，一頭墨發如瀑傾斜……陛下己過而立之年，至今仍未立中宮。
我曾聽宮裡跟著陛下的老人說過，當年陛下為布衣時，便與先皇後結為夫妻，兩人感情深厚。
後來陛下一步步走向高位，其中離不了先皇後的支援。
可惜天不假年，在陛下登臨皇位的三個月前，先皇後病逝。
陛下登基後，隻追封了這一位皇後。
首至今日，後位依舊空懸。
陛下多次寫詩悼念先皇後，詩中隻言片語，可窺見情深義重。
縱使今日登臨至高無上的地位，可他仍懷念和先皇後曾經在鄉下躬耕桑織的生活。
與其說陛下是喜歡貴妃的明媚嬌縱，倒不如說，陛下是喜歡貴妃像己故髮妻一樣傾慕他、依賴他……那天，陛下笑著走出重華宮偏殿。
當晚，鳳鸞春恩車來接我時，帶來了一道旨意：重華宮衛常在，晉位貴人。
賜封號：溫。
溫和柔順，便是皇上對我的評價。
看著這封號，我便知道，自此，皇上心中漸漸開始有我這個人了。
如今是貴人，將來我一旦誕下子嗣，便可再得晉封。
而嬪位是可以獨自撫養孩子的。
屆時，我便有了初步可以和貴妃抗衡的地位。
隻要籠住了皇上的心，又有兒女傍身，封妃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