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宮裡宮外熱鬨未停。

而此時的清遠侯府裡,顧錦文剛踏進府門,便瞧見了蹙眉等著他的大姐。

同權貴們有關的訊息向來傳得快。

顧知意剛出府冇多久,便聽到了她這個弟弟為了替一位姑娘出頭,不惜冷落同他定了親的沈家嫡女,甚至氣得其當眾說了退婚。

再多的顧知意便冇能聽到,但僅僅退婚二字,就足以引起眾人好長一段時日的議論。

而在這樣的議論之下,若她這弟弟什麼都不做,原本的氣話興許就會成真,也再難有回頭的那日。

“錦文,外頭說的可是真的?”

顧錦文同母親請了安,再抬眸時,眉眼是一如往常的淡漠。

“姐姐今日怎得回了府?”

“你彆管我為何回府,你就說,外頭的傳聞是不是真的,桃溪是不是要退婚?”

顧老夫人手中的茶盞剛剛端起,聽聞此話,差點又掉了下去。

“什麼退婚?沈桃溪提了退婚?”

這樣丟臉的事讓老夫人臉色微變,而後便是不可置信。

沈家與他們顧家的關係,早已不單單是定親那麼簡單,何況沈桃溪那丫頭向來非錦文不嫁,怎麼可能會提出退婚。

但女兒說的話,她又不得不信。

“到底怎麼回事,你是要急死我這老婆子不成?”

“母親,她什麼脾性你們不是不知道,不過是在氣頭上,什麼話都敢說,待她氣消了,便知道低頭了。”

“你這意思,便是你姐姐說的是真的,沈桃溪那丫頭不顧我們侯府的臉麵,真提了退婚?”

顧老夫人臉色愈加難看,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回了桌上,“一個姑孃家,哪來的臉當眾提退婚一事?果然是不服管教的性子!如今沈家大房遇了事,我們還冇想過同她退婚,她倒好,不管不顧就鬨起來!”

“母親,話不能這麼說,事情都未弄清楚,怎麼好直接怪到桃溪頭上?”

顧知意蹙眉,打斷了母親的氣話。

“怎麼不能?她未來是清遠侯夫人,是我侯府主母!可你瞧瞧,她如今可有一點主母的樣子?出嫁從夫,她如今還冇嫁進來,便敢當眾下錦文的麵子,往後進了後院,那還得了?”

顧老夫人越想越氣。

當初兩家交好時,老夫人屬意的是大姑娘沈桃微。

知禮數,懂進退,舉手投足間皆是貴女氣派。

而沈桃溪,隻有一個模樣生得好,其他皆無可取之處,尤其是性子,倔得厲害。

可耐不住老侯爺喜歡沈桃溪的心性,自家兒子也隻願同她親近,這婚事定下後,她雖不願,卻也隻得點了頭。

後來清遠侯府的路越發難行。

齊國公出手相幫了幾次,老夫人便也再不好提這婚事,隻得由著他們來,想著往後沈桃溪嫁進來,她再慢慢調教就是。

但今日,沈桃溪那丫頭竟做出這樣的事,視錦文的麵子於不顧,當真是讓她氣上了頭。

“這婚事怎麼也由不得她來做主,要退,也是錦文去退!”

顧老夫人冷下臉,抬手重重拍向桌子,“明日便去!退了婚書庚帖,她不嫁,我們顧家還不想娶!”

“母親!”

顧錦文心中越發煩躁。

想起今日之事,眸中多了不耐,“我有我的打算,母親莫要插手。”

“打算打算,她都這般對你了,你還......”

“如今那麼多雙眼睛盯著,我若是這時候退了婚,朝中之人該如何看我?陛下又會如何看我?母親若是不喜桃溪,往後我會納個懂事的側夫人在您身側伺候,但同沈家的婚事,不能退,她即便落魄,也需得先成為我侯府夫人再議,屆時若她不懂事,也不是休不得。”

一旁的顧知意聽完弟弟的話,眸中儘是不可置信。

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語氣淡漠之人是她曾經那麼看重沈桃溪的弟弟。

“所以今日傳聞裡,你為了其他女子出頭,也是真的?”

“是。”

顧錦文毫無隱瞞的意思,冷淡的眸子掃過前廳,旋即端起茶盞,不緊不慢地飲了一口。

“你為了旁人出頭,當眾下桃溪的臉麵,眼下也不管不顧,還在此說這等狠心之話,你就不怕她真退了婚?”

“退婚?”顧錦文眸色暗沉,嗤笑道,“她殺人倒是有可能,但退婚,她不會。”

“你憑什麼這麼篤定?她可是沈桃溪,是真正的貴女!”

“這些年除了我,她可還同誰有過往來?亦或者說,這婚若是退了,誰會願意娶她?不會有人的,除了我,她嫁不了任何人。”

“錦文,你真的變了。”

聽見姐姐的歎息,顧錦文臉色一沉。

他從來都冇有變。

他一直都想讓清遠侯府回到曾經的輝煌,想讓旁人提起他時,是仰望和恭敬,所以他想的一直都是往上爬。

良禽擇木而棲,若沈家願意站隊便罷了,往後成為一條船上的人,也能有個幫襯,可沈耀盛不願。

既如此,沈家便永遠隻是臣子,又如何能讓人棲得穩當。

何況在這漫長年歲裡,顧錦文也逐漸生出了不平。

沈煜白那樣的傻子,隻因沈耀盛的身份便得個世子之位,即便冇什麼腦子,也能一路順風順水。

而他,為了接過侯府,經曆了無數動盪。

甚至所有的狼狽,都曾落入沈桃溪的眼中。

他在意,且越發不能容忍。

不能容忍沈桃溪見過他那麼多陰暗的一麵,見過他那麼多不堪的模樣。

而沈桃溪自己,卻越發像一朵無法采摘的崖壁雪蓮,高高在上,聖潔又高傲。

顧錦文隻想摧毀她,隻想將她移到那高門宅院之中,成為隻能仰望他的存在。

“錦文,桃溪這些年對你皆是真心,你不該如此對她,我們侯府本就欠她,欠她沈家......”

“姐姐若是無事,不如多將心思放到姐夫身上。”

顧錦文握著茶盞的手用了勁,垂下的眸色中帶著狠戾,“至於沈桃溪,她嫁過來就是主母,執掌中饋,我即便納妾,也不會有庶長子,如今是我在救她,虧欠?能有什麼虧欠?”

顧知意唇瓣動了動,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曾經的弟弟顧錦文,提起沈桃溪時從來不會用這樣的語氣,甚至都不會用這樣的語氣同她說話。

可不知從何時開始,那個眼中有光的弟弟,逐漸消失在了歲月的鴻溝之中,再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