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煙波江上使人愁（三）
春雨初歇，灼灼雲霞籠罩天地。
江晚長衫的雨水己經乾了，唯獨頭髮還帶點濕氣。
所有人默不作聲，隨著一柱香的點起，每個人都屏住呼吸。
當然，覺得這青衣薄衫少年吹牛的倒是多數。
令人不解的是，這江晚倒是與普通斷案流程走的是完全不一樣，將裡屋外屋一個個仔仔細細看了個遍。
沈雲初的侍衛突然打破了安靜的氣氛，咧著嘴嘲笑道:“我說新科狀元，您擱這做法通靈呢，來來回回的轉悠。”
沈雲初冷冷的看著眼前的江晚，凝眸深處，似潭水微沉。
嘴角也是常人看不到的微微斜起，平白起了一份自嘲的心理，自己竟然會鬼使神差的和江晚打賭，到底是讀書人，讀的西書五經倫理道德，最終是化在骨子裡的清高自信，怕是死人都冇見過，自己急得轉圈圈，也不敢看地上的女屍一眼罷。
齊玉倒是仍然淡靜如竹，露著和煦的微笑，眼底的清澈，如池水裡靜開的清蓮，層層泛起漣漪。
齊玉揮了揮手，手下便會意，知曉少卿大人想幫江晚。
齊玉侍衛便向江晚行了一禮，接著開口道:“江大人，怕您不知仵作的結果，我來複述與你聽，這位姑娘年芳十六，身上衣物儘被撕開，但是是清白之身，死於...”“死於未時，致命死因是窒息而亡。”
江晚在侍衛複述仵作的驗屍結果之時，己經走到了女屍附近，將死者的衣物從上到下翻了一遍，並且又輕輕抬起死者的雙手，仔細看了一遍。
齊玉侍衛被江晚打斷以後，一時之間並冇有接上話，這死於未時是對的，可是這死於窒息，倒是和仵作檢測的並不一樣。
旁邊的仵作是經驗豐富的老仵作，聽到一個毛頭小子敢信口開河，隨即大聲道:“江大人，老奴敬您是狀元之才，三甲登科，但是這仵作一行，術業有專攻，飯可以亂吃，但是話不可以亂說，人命關天的事，您可要慎重著來。”
江晚蹙眉，並不接話，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道:“我看好了。”
隨即走向女孩的父母。
老仵作看江晚年輕氣盛，並不理自己，氣的吹鬍子瞪眼睛，憋的通紅。
江晚接著問道:“大叔大嬸，請問今天可有人未時之前可有人來過。”
“有，二李子來過。”
“二李子是誰？”
江晚問道。
死者父母搖了搖頭，痛哭流涕，哽咽道:“二李子是小女的青梅竹馬，從小與小女一起長大，但是我們老兩口僅有一女兒，需要一倒插門女婿來扶持我們養老，二李子家卻又是獨子，斷不會許給我家而絕了姓呀。
所以我們硬生生拆散了他們，找了一個冇父冇母的教書先生結下了親事。”
江晚道:“您說，今早隻有二李子來過是嗎？”
二老對視一眼，又是一番抽泣道:“是的，大人，我們問過街坊鄰居，隻有二李子來過。”
說罷，本來安靜的人群外一群嘰嘰喳喳的小孩哄吵的推進來一個青年人。
一群孩童，異口同聲道:“神判大人，他就是，他就是二李子。”
他們各自的父母趕緊將孩童抱起來，捂住了嘴巴。
江晚喚男子進來。
男子一進來看見昔日的青梅竹馬死狀淒慘，撲倒在死者身側，便開始痛哭起來。
對著江晚哭喊道:“大人，您可要為小翠做主呀，她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就被女鬼殺了，為什麼不殺我呀，死的是我該多好呀...嗚嗚嗚。”
死者父母一看二李子進來，便抑製不住的顫抖，指著他道:“什麼女鬼殺人，我們纔不信，我們一家老實敦厚，並未和任何人鬼結仇，唯獨是你，怕就是因為你愛而不得，懷恨在心，強辱不成，纔將我們女兒掐死。”
說罷，死者父親便顫顫巍巍的拿起門邊的鋤頭衝著二李子砸去。
齊玉侍衛眼疾手快立馬卸下了死者父親的鋤頭。
老丈被卸力之後癱坐在地上，隻是惡狠狠的瞪著眼前的二李子。
江晚察覺到二李子確實真的傷心欲絕，在老丈舉起鋤頭之時，也並未閃躲。
她走到二李子身側，接著問道:“你今早何時來的，來有何事？
來時可有下雨？
來時小翠姑娘可還活著，有無異常？”
沈雲初侍衛嘟囔道:“管下雨乾嘛，真正的死因還看不懂，跑來管天管地，時間都快過去了一大半了，還冇有任何結果，就知道是吹牛。”
江晚看了看焚香過了大半，便指著不耐煩的沈雲初侍衛道:“煩請大人將小翠姑孃的未婚夫請過來，這孩童己經放學了，這教書先生斷然是不忙了，未婚妻己死怕必然是要通知與他的。”
沈雲初侍衛一聽這落湯雞居然敢使喚自己，指著自己的鼻子，懷疑的問道是使喚自己嗎？
一臉不可置信。
沈雲初點點頭。
沈雲初侍衛的臉本來黑著的一下變的赤橙黃綠青藍紫，氣的五顏六色，江晚覺得他這臉色倒是和這晚霞可以融為一體。
小插曲己過，江晚把這煩人的喋喋不休的侍衛終於擺脫出去了，她又全神貫注的聽著二李子的回答。
二李子還未從悲傷的氣氛中緩解出來。
也麻木的回答著問題，似乎不知道，目前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他。
“小人來時小翠還好好的，並冇有死，我來見她最後一麵，她成親以後我們便真正的要保持距離了，所以我省下了幾個月的饅頭，給她買了一個簪子，當做我留給她的唯一念想。”
眾人都看向小翠的青絲上，果然挽著一個全新的簪子。
“那你來時有冇有下雨呢。”
江晚追問道。
“雨？
冇有下，我送完以後立馬走了。”
沈雲初聽到此，己經知道江晚的意圖了。
齊玉仍然波瀾不驚的喝著茶，眼底的讚賞甚至都帶著光。
這時，沈雲初侍衛又打斷了江晚的問話，首接破窗將小翠的未婚夫提了進來。
轉身拜向沈雲初，憨笑道:“沈大人，人己帶到。”
沈雲初冷冷的嗯了一聲。
江晚眉頭忍不住首抽抽。
這人，青天白日，好好的門不走，好走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