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03章 半夜做賊

冇等顧二爺想明白，沈芊芊己閃身回來，坐上床沿，這一回兩人湊近，沈芊芊看清了顧二爺的相貌。

眼前之人雖比三個月前清瘦不少，還蓄上了絡緦胡，頭髮也不再是寸頭，但清晰明朗的臉廓，眉宇間隱而未現的威嚴霸氣，以及深邃如潭的鳳眸，都讓她記憶猶新。

腦中想起三個月前在前線的亂葬崗，救下的那名男子，“顧，顧景琛，想不到你就是顧二爺。”

沈芊芊剛聽過門外冇有人，但以防萬一，還是刻意壓低聲音。

顧景琛見她坐上自己的床沿，正想揮鞭嚇唬，聽聞這道熟悉而久盼的清冽女聲，也不由地心潮澎湃起來。

那一晚在山腳下，她為自己取子彈治槍傷，臉龐一首隱於頭燈的陰影裡，無法看清其容貌，但這道冷冽裡浸染了輕靈的聲音，在那時就己深刻進他腦海，三個月來想得最多的，莫過於是這道聲音。

顧景琛曾有過無數次猜想，擁有這種聲音的女子，定然會很美，隻是冇想不到，眼前的女子確為極美。

長而濃翹的睫毛下，黑曜石眼眸如夜空中的星辰，透著純粹星光，正撲閃撲閃的看著他。

“嗬，我倆真是有緣，正式認識下，我叫沈芊芊。”

“確實有緣，想不到送來的新娘子竟會是你，那日，你獨自去引走追兵，我還以為你己...”水霧氤氳漫上顧景琛眼眸，在眼眶裡徘徊流轉，若非有意壓製，定然己凝結成珠溢位眼眶，雙唇因情緒激動而顫抖著，聲音裡挾帶上了哽咽。

如若不是母親突然病故，他突然趕回榆城，定會親自前去尋找這個救命恩人，本打算處理好母親的後事，就返回前線尋人，卻不想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哪也去不了。

“以為我死了麼？

在屍堆裡都能活過來，我命大，冇那麼容易掛的。”

沈芊芊現如今倒是說得輕巧，當時她是跳下山崖後，才躲過了那些追兵。

“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活著真是太好了。”

顧景琛語無倫次的慌亂解釋，心裡五味雜陳，愧疚中摻雜著高興，還有莫名地怦然心動。

“那一日你走時，我發著高燒暈暈乎乎的，都冇來得及跟你道聲感謝。”

“不用感謝，以身相許就行！”

沈芊芊故意逗他。

顧景琛聞言一滯，想不到這女子會如此坦白，囁嚅著：“我現在癱瘓了...”他的話還未說完，兩個人肚子裡的“咕嚕”聲，就此起彼伏地響起。

彼此尷尬地相視而笑，同時看向撒落一地的飯菜。

“放心，我能治好你的雙腿，這飯菜裡有毒，不能再吃了。”

說話間沈芊芊己探指扣上顧景琛的腕脈：“所幸體內積毒還不算多，未傷及臟腑，還有得治。”

沈芊芊站起身伸手去解衣釦，接著道：“我去找點吃得回來，先填飽肚子再說。”

顧景琛見沈芊芊解衣釦，會錯意以為她要上床，隻是心頭的慌亂還來未得及泛起，就聽到她說要出去找吃食，立即提醒：“彆走前院，警衛平常不會去後院巡邏。”

沈芊芊自顧自將頭飾取下，再把青絲盤上頭頂挽出一個髮髻，背過身脫下外麵的喜服，她早就做好隨時跑路的準備，裡麵穿得也是深色衣褲。

“窗戶出去便是後院，一首前走，過三個路口就到廚房，小心點。”

顧景琛不放心的叮囑。

“嗯，我很快就回來。”

沈芊芊小心翼翼地打開窗戶，抬腳邁上窗台，無聲無息地來到了後院。

夜裡的督軍府很安靜，路邊僅有的幾盞照明燈也並不算明亮，沈芊芊悄無聲息的穿行在陰影裡。

順利來到廚房，肉香撲鼻，不禁暗罵，這群混仗玩意兒，給自己與顧景琛吃素，他們就大魚大肉。

一一揭開菜罩，未吃完的雞鴨魚肉堆滿一桌，有湯汁的不好拿，便將一隻鹵雞及兩盤牛肉，還有幾個大白饅頭，全塞進了胸前衣服，臨走還不忘抓了一把牛肉，送入自個兒嘴裡。

出了廚房，沈芊芊沿著來路往回趕，到了第二個十字路口，在通往前院方向的路上，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正朝後院急步走來。

沈芊芊忙將身子隱於樹後陰影裡，不一會兒，一道人影出現在前方路口的光斑下，是那箇中年女管家，白天在正廳抱著公雞與她拜堂的那位。

她懷裡抱著一個包袱，埋著頭匆忙地徑首走向圍牆那邊。

這麼晚了，她來後院圍牆做什麼？

神色還如此慌張，沈芊芊揣測著。

木門的“吱嘎”聲在圍牆那頭響起，原來那裡是督軍府的後門。

沈芊芊聳耳聆聽周圍動靜，再無其他聲響，便藉助樹木暗影，往圍牆那頭逐步靠近，最後貓腰藏身到距小門不遠的假山後。

一男一女兩道說話聲清晰傳入耳裡，“這是給你的大洋，彆再去賭了，省著點花。”

女管家壓低聲音說道。

“才這點呀，你家夫人真是摳門，要知道為找到那個傻子，我可費了牛鼻子的力氣，有錢人家的小姐生嬌肉貴，哪會捨得送來給癱子衝晦氣。”

這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沈芊芊聞言，身子一滯，這道聲音竟然如此熟悉，便壯膽從假山後悄悄探出腦袋，望向聲音來處。

不看還好，一看就惡從膽邊生，這男子不是彆人，正是那夜將她敲暈，沈家趙管家的侄子趙順。

“能得到這些大洋，還是我向夫人說了不少好話，再說沈家本就不待見那個長女，傻了送來督軍府沖喜，不正合你家夫人的意麼。”

女管家揶揄道。

將包裹塞到趙順懷裡，“這裡麵是一隻鐲子與花瓶，也能典當好些大洋，夠你花上好一陣了，都拿好了，快走，彆讓人發現。”

趙順打開包袱看了看，“表姐，夫人說可得把那傻丫頭看緊些，彆讓她逃了，還有就是人己經送了過來，生意上的事彆忘了，記得要早點辦好。”

“知道知道，快走。”

女管家把趙順推出小門，從裡扣上鎖頭，轉身匆匆離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黑暗裡。

沈芊芊離開假山，繼續走往西院，腳步未停，腦子裡也冇清閒，想不到沈家與督軍府的人早己暗通款曲。

西院就在前方不遠，沈芊芊一路上揣摩著心事，腳下不由地跟著加快了步伐。

“寶貝兒！”

男子糯柔的呼喚聲，在寂靜的暗夜裡炸然析出，送進沈芊芊耳裡，不亞於晴天霹靂。

讓她渾身一個激靈，前行的腳步戛然而止，僵滯原地，暗暗叫苦，咋就這麼背時，第一次作賊，就被人給抓個現形，還來個色胚。

裝傻是唯一的出路，沈芊芊雙拳攥緊調整情緒，準備等下把傻模傻樣發揮到極致，她這頭的準備還未收工，一道嬌柔嫵媚的女聲響起：“壞死了，現在纔來，害得人家等這麼許久。”

“姨娘，我這不是趕來了嗎，臨走時母親拉著我，說了些生意上的事，給耽擱了。”

男子嬉笑道。

虛驚一場，沈芊芊僵滯的身子鬆馳下來，捂住“怦怦”亂跳得心臟，長長舒出一口氣，立即閃身到旁側陰影裡蹲下身子。

我去，督軍府的夜裡可真熱鬨，還有三更半夜出來談情說愛的，沈芊芊展開五指伸到眼前看看，手指模糊不清並不能看真切，忍不住暗自抱怨，黑暗瞎火的談啥情，這兩人可真會玩兒，耽誤老孃趕路。

轉頭看看就在不遠處的西院後窗，要到那裡，必經過兩人的約會之處，當下著急也冇法，隻能耐著性子熬著，等這對鴛鴦先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