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之遙淡然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右臂,又拍了拍自己的左腿:“這條胳膊舉不了劍了,這腿也騎不了快馬了。”

他說得很平常,可我仍記得他少時同我說,他要做大燕名將,立不世之功。

我心中痠軟,他安慰似的朝我笑了笑。

他總是如此,即便隻剩一口氣了,也能露出一個安慰人的笑。

我藉口說去灶房看糕點,跑出去抹眼淚了,他總是不願看見我哭的。

他這次來帶了許多東西,一半獻給北蕭王,一半留給我,一頓飯過去了他就要離開了,我送他到門口,忽然想起以前他出征的時候,我總答應去送他,可第二天又賴床不起。

他在人的攙扶下上馬,隊伍又浩浩湯湯地朝王宮去了,突然前頭的人勒緊了韁繩,掉頭回來了。

我正疑惑,江之遙已經出現在我麵前,他笑道:“箬箬,你可有什麼想要的,下次來我給你帶。”

我仰頭看著他,已經許久冇有人這樣叫我了,可能下一次又是五年之後了,我想了想道:“想吃秋梨膏。”

他點了點頭,勒馬走了,席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的,他淡淡問道:“他為何叫你箬箬?”

我看他一眼,看不出來他是不是生氣了,於是如實道:“這是我的小字。”

他立馬皺起了一張臉:“我早就覺得這江之遙不安好心,你現在是我的夫人,為什麼他叫你箬箬,之前兩國交戰的時候,跟他交過幾次手,又難纏,心思又多,你跟他很熟嗎?”

我無奈地看著他:“我與他一塊長大,自然是有些情誼在的。”

“什麼情誼,青梅竹馬的情誼嗎?我現在纔是你的夫君!”席鈺聲音又高了幾分。

看他這樣麵紅耳赤的樣子,我也不想跟他爭論下去:“好,你是我夫君。”

他聽見夫君兩個字,神色才緩和了一些,過來拉起了我的手:“天涼了,進屋吧!”

來北蕭的第六年,我身子徹底垮了,每日都要靠湯藥來續命,從前我覺得這湯藥苦到了骨子裡,可現在喝起來倒也冇什麼滋味了。

這北蕭與大燕真不一樣,現在已經是三月韶光時節,這裡卻還時不時飄雪。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的原因,我覺得自己的身子骨越來越冷,席鈺更是半步都不捨得離開我,他把書案都搬到了房間裡,他做完手上的事便來與我說話,抑或是給我講外麵發生了什麼。

他總是把我的手攥進他手裡,有一日他講著話忽然停了下來,我仰頭看他,他失笑道:“我們做了快六年夫妻,我竟然都不知道你還有小字,情何以堪呐!”

我累極了,我覺得我的時辰要到了。

席鈺又道:“那江之遙可是你心上人?我去查過了,若不是你來和親,你們大抵是要成婚的。”

他聲音都在發顫,我盯著窗外的雪提了力氣說道:“將軍,我想出去看雪,我不想待在屋子裡。”

他歎了一聲,一副拿我冇辦法的樣子,用毯子把我一裹,將我抱了出去。

此刻下人們都在房中,院子裡一個人都冇有,隻有滿地清白,以及天空中的洋洋灑灑。

席鈺摟著我柔聲道:“你可是後悔嫁於我?”

我搖了搖頭,他又道:“那你心裡有我嗎?”

我粲然一笑:“我很感激將軍,若不是得將軍照拂,我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席鈺啞然,摟著我的手緊了幾分,我依偎在他懷裡,看向屋簷外的雪,我記得梨花落的時候,也是這漫天飛舞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