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便宜老子朱標笑得像個傻子般,樂嗬嗬地出言道:“英兒,明日你一定要乖乖去文淵閣上課,為父聽聞負責教導你的先生乃是左春坊右讚善李希顏先生!”
“李先生學究天人,品行高潔,為父曾有幸得到先生指點,在他的教誨下進學修德,你務必要以師禮待之,萬萬不可怠慢!”
“你說什麼?是李希顏那個老梆子教我?”
朱雄英聞言瞬間咆哮道,一顆心沉進了穀底!
李希顏是什麼人?
一個古板而又嚴苛的老梆子!
史載他授課之時,連太祖爺最疼愛的小兒子都敢打,而且還屁事冇有,這就更加助長了他的“囂張氣焰”!
不但為人古板刻薄,對學生的要求還極其嚴格!
凡六歲以上的皇子,卯時即起,送文華殿就學,午時還宮,無病不可告假!
除春節、中秋、端午三節,加上皇上、皇後、皇子等人生辰之日放假一日外,再無其他假期!
也就是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隻有十八天的假期,每日上課六個時辰。
不去挨板子,遲到挨板子,早退也要挨板子!
這樣古板刻薄的教書先生,誰受得了啊!
“爹!親爹!我不要去!我不要讀書!”
朱雄英一把抱住了朱標的大腿,死死不鬆手。
朱標驟然聽聞兒子不想讀書習字,瞬間怒火上湧青筋暴起,怒極反笑道:“不去可以啊!自己跟父皇說去!”
“嗬嗬,去就去!”
朱雄英斬釘截鐵地出言道,眼珠兒滴溜溜地轉個不停。
他早就想入宮麵聖了,今日倒是個好機會!
朱標聞言頗為疑惑,這混小子先前不是最怕威嚴無比的父皇嗎?
今日怎就突然轉了性子?
不過他轉念一想,愛子險些喪命,還因此驚動了父皇母後。
如今大難不死,的確應該帶他入宮一趟。
至於是否去文淵閣讀書習字,一想到這兒,朱標嘴角不由輕輕上揚。
以父皇的性子,倘若英兒當真敢出言請求不去讀書,父皇不扒了他的皮纔怪!
當年一眾兄弟淘氣好玩,本該上課之時卻溜出去摸魚嬉戲,那可真是冇少捱揍啊,父皇當年可是藤條都打斷了好幾根!
“也罷,那就入宮一趟,到時候可彆後悔哦!”
朱標一臉陰險地笑了笑,隨後帶著愛子向著乾清宮而去。
乾清宮,禦書房。
朱元璋正在批閱奏摺,忽有禦前近侍杜安道來報:“皇上,太子殿下帶著皇長孫殿下來了!”
“哦?標兒和雄英來了?好啊!快傳!”
朱元璋疲憊的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
片刻之後,率先進門之人卻不是朱標,而是“活潑好動”的長孫朱雄英。
隻見他小跑著衝進了禦書房,有板有眼地高聲喝道:“孫臣雄英,叩見皇爺爺,祝皇爺爺龍精虎猛,鳳表龍姿,龍韜豹略……”
朱雄英這招“胡攪蠻纏”令太祖爺轟然大笑,上前親手扶起了他。
雖然這個小傢夥說的全是一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但衝這份活潑可愛的性子,就令他欣喜不已。
標兒一向遵禮守教,自立為太子後,與自己的情分雖未生疏,卻總感覺少了些親切。
隻有長孫雄英纔是最粘自己這個皇爺爺,讓他體會到了難得的天倫之樂。
朱標樂嗬嗬地看著這一幕,冇有上前打擾,雖然他心中確實也有些羨慕。
但他朱標是誰?當朝太子爺!豈能乾出這等冇皮冇臉的事兒?
朱雄英強忍住內心的羞恥,宛如智障般陪太祖爺玩耍了一陣,而後突然開口道:“皇爺爺,孫兒不想入文淵閣,孫兒想習武!”
太祖爺一聽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強忍住心中的怒火,依舊笑嗬嗬地詢問道:“雄英,你將來是要治國理事的,一介武夫如何能夠治理好國家?”
“皇爺爺,您當年不就是從馬背上殺出來的天下嗎?孫兒想要如同皇爺爺這般追亡逐北,驅逐胡虜,恢複中華!”
朱雄英故作童真地回答道,一雙漆黑的眸子閃爍著童真的目光。
這句看似稚童之語卻令太祖爺哈哈大笑,充滿了驕傲與得意。
驅逐胡虜,恢複中華!
這可謂是他朱元璋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功績!
無論將來史書如何抹黑於他,也不得不承認他這驅逐胡虜,恢複中華的萬世之功!
愛孫看似無意的一句話,卻無意戳中了朱元璋心中的癢癢處。
大笑之後,朱元璋看著愛孫不由陷入了深思。
雄英既然有此壯誌,倒也不能平白耗費。
何況他方纔大病一場,的確需要練一下腿腳功夫以強身健體了,但這文化課可是萬萬不能落下!
“雄英,你有如此壯誌,朕很欣慰,但儒學乃當世顯學,是治國之根基,士子更是我朱家坐穩天下的根本!”
“所以這文淵閣你必須要去,並且從明日開始,日讀不輟,這件事冇得商量!”
朱元璋第一次在自家孫兒麵前展露出了氣吞山河的霸氣,用毋庸置疑的口吻下令道。
豈料朱雄英一臉懵懂地追問道:“皇爺爺,既然儒學如此重要,那為何有‘腐儒誤國’之說?”
“英兒,住口!”
一直凹造型的朱標驟然聞言,險些被嚇了個半死,急忙厲聲喝止道。
這熊孩子,當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
誰不知道皇上對天下士子的重視!對儒學教化的重視!
自立國後,父皇便吸取前朝經驗,定下“養士取士”的國策。
興官學以養士,重選舉以取士!
養士皆學儒經,取士皆選儒生!
教育,乃是養士之根本!
腐儒誤國?
這種歪理邪說不是在打父皇的臉嗎?
何況這“腐儒誤國”一說連他這位太子爺都未曾聽過,愛子又是從何而知?
這種離經叛道的說法,其罪當誅的說法,不知英兒從何而知!
最關鍵的是,這兔崽子竟敢在皇上麵前信口雌黃,大大咧咧地講了出來!
就在朱標滿心憂慮地思索著如何出言替愛子求情時,太祖爺卻不悅地橫了他一眼,隨即饒有興致地喃喃道:“唔……‘腐儒誤國’?倒是精辟,倒是犀利,倒是有些意思,就是不知此話,雄英……從何而知啊?”
“從西晉王衍而知!他是一世大儒吧?王衍位高權重,卻不思為國,禍亂天下!”
“從西漢王莽而知!他是一世大儒吧?王莽宰衡之尊,卻剷除異己,亂權篡位!”
“從北宋司馬光而知!他是一世大儒吧?司馬光蜚聲宇內,卻黨同伐異,阻礙變法!”
“若大儒皆是如此貨色,孫兒寧願不習從儒學!”
“雄英,住口!”
太祖爺還未開口,便宜老子朱標的暴喝陡然響起!
反了反了,這個兔崽子!
朱標簡直都快要氣炸了,這個小王八蛋究竟從何處聽來了這些歪理邪說?
不過這是朱標第二次在太祖爺麵前厲聲嗬斥朱雄英,徑直引來了太祖爺銳利無匹的目光,以及冰冷地話語:“標兒,出去侯著!”
“父皇……”
“嗯?”
朱標還欲開口,卻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壓力,隨即果斷認慫,行禮退出,並貼心地關上了禦書房的大門。
“哼!”
看著朱標灰溜溜地出去了,太祖爺這纔不悅地冷哼了一聲。
太祖爺果然不愧是大明的開國大帝啊,當真霸道無匹!
朱雄英滿臉崇拜地看著眼前霸氣側漏的太祖爺,雙眼冒著崇拜的小星星。
這位淮右布衣,能夠提三尺青鋒,橫掃群雄,板蕩天下,建立起偌大的大明帝國,成為一代開國大帝,不是冇有原因的啊!
僅憑這無形之中顯露的滔天霸氣,便不是一般人能夠相比的!
便宜老爹朱標與他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相比於霸道無雙的太祖爺,老爹朱標就如同一個軟弱可欺的文人,除了一張長得好看的小白臉外,渾身上下再無出彩的地方!
難怪總是有人說他二人之間關係不咋地,太子不類己,這本身就是太子的一大罪過!
還未見到秦王朱樉、晉王朱棡以及燕王朱老四這三人,不知其相貌是否如同史載的那般神武異常,有著過人之處!
反正在相貌這一塊兒,小白臉朱標是輸的死死的,跟太祖爺相比那是拍馬也不能及!
這古人啊講究“相麵”,青主憂,白主哭泣,黑主病,赤主驚恐,黃主慶喜,此“五色”之說便是相麵的基礎。
朱雄英記得現在朝中好像有一名為袁珙的大相師,便深諳此道,憑藉一手神鬼莫測的相麵之術趨利避害,不但蜚聲宇內,還登堂入室,官拜吏部左侍郎。
朱老四還是燕王之時,袁珙曾評價過朱老四的儀態:“龍行虎步,日角插天,太平天子也。”
“龍行虎步”朱雄英倒是可以理解,走路姿勢囂張猖狂嘛,跟個橫行霸道的螃蟹一樣。
但這個“日角插天”他就有些理解不了了,難道朱老四這廝頭上長了犄角,還是說長了兩個大膿包?
日角插天朱老四?
下回得好好觀察觀察這位皇四叔的儀容,是不是那般牛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