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從小冇有父母,是在福利院長大。
跟她完全不同,“沈清芙”有父母,從小在寵愛中長大。
這讓沈清芙想到等下的會麵,心中畏怯,又期待,緊張得手指都僵硬起來。
意外穿越到一本書裡,能夠不費力氣地躺平,擁有大筆財產,沈清芙都能輕鬆接受。但是,給她一對愛她的父母,卻讓她不知所措。
她想到小時候,也是期待過的。但她現在長大了,已經不知道怎樣跟“父母”相處。
倚在車廂壁上,雙眸閉著,心思飛得很遠。
她想起過去那些年,她從未停下過努力。
努力考上好大學,找到好的工作,拚命加班想要早日在大城市買房子。
除了的確想過上好日子之外,還抱著一個不陽光的心思,那就是有朝一日她父母找到了她,會知道當年拋棄的是多麼優秀的一個孩子。
跟她一點都不同。“沈清芙”不優秀,在京城千金小姐的圈子裡,她才情一般,性情不溫柔,品格也不美好。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生活在寵愛中。她非要嫁給謝無憂,沈大人和沈夫人不讚同,但在她的鬨騰之下,還是同意了,並給她陪送了大筆嫁妝,僅僅因為她是他們的女兒。
沈清芙羨慕“沈清芙”。
“咳,咳咳。”
聽到對麵傳來的咳嗽聲,沈清芙睜眼,看過去問:“你還好嗎?”
她打心底希望謝無憂今天的狀態不錯。假如他表現不好,叫沈大人、沈夫人知道了,該多難過?
女兒嫁給一個病秧子,知道是一回事,眼睜睜看著女婿病歪歪,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有事,會提前告辭。”謝無憂冇回答她,而是說道:“你忙完,自己回府。”
沈清芙一愣。
“你有什麼事?”她坐直身體,問道。
謝無憂神色淡淡:“你不需要知道。”
沈清芙臉色不好。
“不能推一推嗎?”她問,今日是她回門,“你這樣,我很冇麵子。”
“我有事。”謝無憂隻道,絲毫不為她的話所動。
“十萬火急嗎?”沈清芙又問。
當然不。
如果是十萬火急的要緊事,沈清芙猜測,他根本不會陪她回門。
果然,謝無憂開口道:“不。”
沈清芙抿緊嘴唇,臉色更加不好。
他就是覺得她不重要,而他自己的事更重要。這本冇什麼,她一點兒也不在意,可沈家父母知道了,會擔心女兒的。
“那,過後能補回來嗎?”她看過去又問。
謝無憂冇聽懂,問道:“補什麼?”
沈清芙解釋道:“我嫁進謝家,成為謝家媳婦,往後回沈家的日子少了。”
既然他今天提前離場已是定局。
她隻能申請,今日過後,他再陪她回孃家走動一番。
“我一年都回不了幾趟孃家。”她委婉道。
而他的壽命,還剩多少?
再不陪她回去,就冇機會了。
聽了她這番話,謝無憂麵無表情,蒼白的臉上神色冷淡。
她暗示他壽命無多,他並不感到難受。這些年來,他早就習慣了。
看著她在意的模樣,男人麵上浮現憐憫:“你自己要嫁進謝家的。”
為了謝不辭,肆意糟蹋自己的人生,這是她應該受的。
“你!”冇想到他能說出這麼狗的話,沈清芙再也忍不住,生氣起來。
是人話嗎?!
她攥著手,鼓著臉看他,隻見他冇有絲毫改口的意思,忽然道:“行吧。”
扭過頭,不說話了。
謝無憂瞥她一眼,闔上眼睛,倚著車廂壁,假寐起來。
他有太多事要忙,顧不上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生氣。
精心改造過的馬車,平穩地行駛著,終於抵達沈家門前。
“姑奶奶回來了!”
“姑奶奶和姑爺回來了!”
沈家的下人們迎上前,牽馬的牽馬,接人的接人,稟報的稟報。
“可算來了,太太從早上就唸叨呢。”沈夫人身邊的王嬤嬤道。
沈清芙攥了攥手,從口中擠出一句:“這兩日,母親可好?”
她叫謝夫人一句“母親”,心裡並冇有障礙,張口就叫出來了。但是,叫親生母親,總覺得難開口。
“好著呢。”王嬤嬤冇聽出她的艱澀,笑著答道:“就是掛念小姐,擔心小姐在那邊睡不好。”
說著,她看向謝無憂,解釋道:“老奴並無輕瞧謝府之意,隻是我家小姐,她自小認床,在陌生的地方呀,總是睡不好。”
謝無憂瞥了旁邊一眼。
“嗯。”他微微頷首。
心裡卻想起,每天晚上睡得像豬一樣,雷打都不醒的女人。
沈清芙當然也想起來,臉上騰的紅了。
“嬤嬤!”她搖著王嬤嬤的手臂,“我什麼時候認床了?您彆胡說!”
王嬤嬤隻當她害羞,笑道:“好,好,是老奴記錯了。”
說著話,一行人進了內院。
沈大人,沈夫人,沈大哥,沈二哥,大嫂二嫂,小侄子小侄女,都在院子裡。
“爹,娘。”見到沈大人和沈夫人,沈清芙腦中一震,不自覺脫口而出。
沈大人是個留著山羊鬚,身量清瘦,看上去清傲嚴謹的人。他微微點頭,說道:“芙兒回來了。”
沈清芙不由得眼眶一熱。
沈夫人是個皮膚很白,身材微胖的婦人,四十來歲,五官很是好看,能看得出年輕時是個明豔動人的美人。
“你還知道回來!”見到女兒,沈夫人張口便喝斥一句。
瞥她一眼,沈大人扯了扯她:“好好說話,今日芙兒回門。”當著姑爺的麵,怎能不給女兒麵子?
沈夫人便抿住嘴。
她不是有意要給女兒難堪。實在是,她的氣還冇消!
不知道這個討債鬼受了什麼矇蔽,非要嫁給京城有名的病秧子,把她氣得要死!
偏偏,好話歹話都說了,就是攔不住,她能怎麼辦?隻得依了她!
“娘。”沈清芙的眼眶已經蓄了淚,扁著嘴,去拉沈夫人的手。
沈夫人打了她的手背一下,然後又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裡:“哭什麼哭。丟人不丟人?”
沈清芙低下頭,啪嗒,眼淚掉在地上。
她覺得沈大人好和藹,沈夫人好麵善。似乎,想象中的父母,就是這樣的。
“沈清芙”是她的上輩子吧?一定是吧?
“無憂,裡麵坐。”沈大人招呼姑爺。
沈大哥和沈二哥陪在兩旁。
“芙兒掉淚珠了呀。”大嫂二嫂走過來,遞帕子的遞帕子,逗的逗,“不怕咱們笑話了?”
沈清芙接過大嫂的手帕,蘸了蘸眼角,叫道:“大嫂,二嫂。”
“喲,妹妹嫁了人,都變得拘謹了。”二嫂調侃道。
往日的沈清芙,那叫一個潑辣凶悍,誰也彆想占她半分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