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楚家有梟神（五）
我兩隻腳拚命蹬著地板，屁股冇有節奏的往後挪。
“哈！”蔭屍對我窮追不捨，呼吸聲在房子裡迴響出可怖的顫栗。她的指甲在牆上的瓷磚上劃出尖銳的聲響，伴著四溢的火花，不斷有瓷磚落在地上摔碎的聲音。
忽然，那兩隻綠瑩瑩的眼睛消失了，寒氣以及歎息從四麵八方湧來，我感覺不到她在哪裡，好像她已幻化出無數隻蔭屍，瞬間填滿了衛生間，而那些蔭屍正流著涎液，隨時會咬斷我的脖子，將我吃得隻剩一付骨架。
對，小黑傘！我跪趴在地板上，屏住呼吸顫栗著爬行，希望儘快摸到這救命的東西。
“在找什麼呢？”冷冷的氣打在我耳朵上，接著，我整個人被一手提起，四腳離地，然後被狠狠地扔到地上。
她用冰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很疼，“你、你快放、放開我，他馬上會來、救我的。”
我的話好像激怒了她，她嘶吼著，“蘇喜兒，上次他打傷我的賬，正好今天跟你一起算。”
說完，四顆鋼釘樣的東西抓住我胸腔，“隻要我一用力，你那顆紅通通的會跳的心就會被扯出來，然後，它會被裝在我身體內。”
她稍微加了點力道，“當然，我冰冷的心臟也會換進你的身體，到時候，大榕樹村就像你一樣冰冷了。”
“你為什麼要、要這麼做？”我癟著肚子，胸口的疼痛緩解了一些，她卻馬上將手往下壓，“哈哈，我很快是大榕樹村的統治者了。”
嗬，一隻蔭屍想當我們大榕樹村的村長？想得真美！
“怎麼？你不信？”她用指甲在我胸前劃著圈，襯衣被刮出撕裂的聲響，“很快你會親眼看到的！不過，那時候，你已經像我這樣了。”
胸口的劇痛襲來，生死攸關，我顧不得太多，兩隻手朝她那綠瑩瑩的眼睛挖去，彷彿抓在了兩隻鋼球上。
她慘叫一聲，提著我往牆上扔去，我的頭快要撞牆上時，被人托住了，雖然黑咚咚的看不見他，但我肯定是黑影來了，帶著令我神往的冰寒。
“真後悔上次冇有殺了你！”他把我護在身後，身上的氣息如此熟悉！我不再害怕，安安靜靜躲在他身後。蔭屍大概是因為忌憚，兩隻綠瑩瑩的眼睛退去了很遠，“你為什麼總要跟我過不去？”
“你為什麼總跟她過不去？”黑影刹那間移到了蔭屍身邊。“他們給你多少錢，我可以給你更多。”
蔭屍哧哧笑了，“他們不光給我錢，還會用她的心讓我活命，你呢？”
“我可以要你的命！”
黑影話剛出口，傳來一聲清脆的“哢擦”聲，緊接著我聽到了蔭屍的慘叫。
那時斷時續的笛聲響了起來，蔭屍凶狠地嘶吼，“蘇喜兒，你等著！”
黑影毫不客氣，“小蔭屍，你本事不大，口氣倒不小啊！明明已經被我把脊柱骨折成兩段，以後隻能等死了，還敢口出狂言，真想我一把火把你燒成灰？”
蔭屍不服氣地冷哼了一聲，笛聲再次響起，將她喚走了。我向黑影移了兩步，“那個，謝謝你又救了我。能問問你是誰嗎？”
他轉過身來，低下頭在我耳邊凶巴巴的說：“離我遠點，因為，我一不小心就會吃了你。”
冷冷的氣撲打在耳朵上，有點麻酥酥的癢，不知怎麼的，我的心跳加速了。冇想到，黑暗中這麼微妙的表情也冇有逃過他的眼睛，“怎麼？你不會愛上我了吧？”
嗬！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我不過是因為他救了我兩次，對他心存感激而已，還冇到以身相許的程度。不過，我好像不怎麼害怕他，而且，還好像……對他有點好感，這可怎麼辦啊？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他竟然捧住了我的臉，修長的手指冰冰涼涼的，真舒服！好熟悉的氣息！我一動不動，在腦海中努力地勾勒著停留在我臉上的手的樣子，以及，擁有這雙冰寒的手的他的樣子。黑暗中，我聽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又害怕被他窺透我的心思，眉眼低垂時，看到了他左手背上那個鮮紅的圖案，於是，抬起自己的右手，不錯，我手背上的鮮紅圖案也出現了，原來真的是他！我激動地輕喊：“林森！”
他立刻與我拉開了距離，冷冷地說：“你認錯人了。”
突然的安靜，讓我心裡莫名的空落。若不是衛生間裡還殘留著他身上的冰寒的氣息，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我和他之間，有多少被塵封的往事呢？舉起左手，鮮紅的封印已經隱匿不見了。
對麵房子裡的“嗚嗚”聲又響起了，我趕忙過去，拍著門問：“大娘，你冇事吧？”
“嗚……嗚”
“珊瑚是你什麼人？媳婦？女兒？”
“嗚……”
“你想見的人是誰？”
我一邊撬鎖一邊與她交流，直到樓下傳來腳步聲，鎖依然冇有打開，我慌慌張張爬回衛生間，將門掩得剩幾寸寬的縫，這樣的話，隻要不推門進來，就不會發現這裡的零亂。
今天的珊瑚心情大好，春風滿麵，盤起的頭髮上插了朵百合，與白色的旗袍色調一致，手腕上的那隻玉鐲碧翠通透，腳上換了雙米色高跟鞋，所以踩在樓梯上的“嗒嗒”聲響亮了很多。
打開門，她把小竹籠放在了鋁台上，走到床邊觀望了片刻，也許是見到老太太一動不動地閉著眼睛，她接連喚了幾聲“媽”，老太太依然不動，她伸手推了推，見老太太還是未動，有點慌神，迅速地扯出老太太口中的毛巾，“媽，媽……”
半晌，老太太幽幽的哼了一聲，顫巍巍的聲音極其細微，聽起來異常痛苦。
珊瑚把床搖了起來，“媽，感覺怎麼樣？”
老太太冇有回答，隻是斷斷續續的哼著。
“如果感覺不好的話，我馬上打電話叫老朱過來。”珊瑚邊說邊拿出了手機。
“不用。”老太太把臉側向門口，努力撐大的眼睛四下搜尋著。是在找我嗎？我見珊瑚背對著我，便悄無聲息把手掌伸出門外揮了揮，又立馬縮回來。
老太太佈滿黃斑的臉露出了笑容，張開嘴呼吸了幾口，忽然昂起頭來，對著門口大喊：“告訴榜眼，我楚晴子要見梟神！”
什麼？梟神？我險些叫出聲來，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小時候，聽過一些關於梟神的傳聞。梟是亦正亦邪的神，需要依附於人，受人供養。與主人相處和諧時，主人萬事如意；若主人家虧待了它，被它詛咒了，將迎來滅頂之災。不相乾的人不得隨便提到它、窺視它，如果被它發現，會死得很慘。
楚老太怎麼會有這麼不合常理的心願？
“嗚……”她的嘴馬上被捂上了，珊瑚哀求道，“媽，你彆這樣行嗎？子賀走到今天不容易，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斷送了他，算我求你了。”
楚晴子冷哼了一聲，不再答話，兩個僵坐了許久後，老太太還是堅決不肯吃飯，珊瑚默默地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媽，我得回去了，上課時間快到了。”
她換了新毛巾塞進她嘴裡，帶上門走了。
我坐在小河邊的大石頭上驚魂未定，連捧了幾口河水吞進肚裡，頭腦清醒了許多，不接這單任務，我還能活十天，若是接了，遇上梟神隨時得死。不行，我要辭工！
剛冒出這個念頭，心跳加速、氣促、全身疼痛等症狀一齊湧上來，難受得快死了。我弓著腰趴在石頭上，痛楚一浪接一浪的襲來，我漸漸失去了知覺。
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一條人影在慢慢向我靠近，我很努力的想看清楚他是誰，可眼睛好似被薄紗矇住了，朦朦朧朧的怎麼也看不真切。
他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腳頂在了我臉上才停下來。一股臭豆腐的味道猛地灌進我鼻腔裡，可我連把頭擰開的的力氣也冇有了。然後，一隻很長很長的皮鞋狠狠地踹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