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鎮上最近出了一件趣事,說是許多家裡有男人的在晚上行房事的時候突然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本來夫妻之間行房事就是增加夫妻感情的好機會,隻是時間一長,來來去去就是那樣,多少還是缺了點新意。

可最近不知怎的,好些男人好像仙人撫頂,突然頓悟一般,提出了一些奇怪玩法,雖說奇怪,但是頗有意思,倒也給原本有些無聊的打架添了些許新意。

本來婦人們還以為自己男人有事,正要嚴刑拷打的時候,男人們便隻好默默掏出一本熏黃封麵的冊子。

婦人們也聽過“此中有真意,不可與人言”的說法,隻是由於那位少年道士每日給人算命的名額有限,再加上每日一早就有許多男人去將算命名額一搶而空,她們也就冇有機會去看看那位少年道士的本事。

婦人們將信將疑地打開冊子,第一頁無非就是一些道家書籍中常常出現的內容,不算出奇。

男人們示意繼續往下看,結果婦人們剛翻開第二頁就瞪大眼睛,隨後越看越是麵紅耳赤,最後更是停不下來,還要繼續看下去。

男人們見了匆忙奪過冊子,要是再看下去怕是小命不保了。

婦人們卻是不乾了,於是近日的小鎮,許多戶人家都熄燈極早。

這樣一來肯定是瞞不住了,不過這種事終究是上不得檯麵,再加上大家都好像打開了新世界一般,紛紛都心照不宣,隻是在看向那位少年道士的時候多了幾分笑意,同時也有些可憐。

這麼年輕就出來謀生,靠著這種生意吃飯也是冇辦法,既然都不容易,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近日,幾位前來算命的漢子對著陳疃抱著歉意地笑了一笑,畢竟這種事情傳開終究對名聲影響不好。

陳疃笑著擺擺手,心裡竊喜著收下多出的五文錢。

有錢就好說。

小鎮酒樓中,陳疃特意請了陸沉前來,並大手一揮,豪氣道:“師兄隨便點,師弟今日買單。”

陸沉嗬嗬不言語,叫來小二說了幾個最為便宜的菜名,陳疃有些意外,提醒道:“師兄不用為師弟著想,師弟來這小鎮這段時日沾了師兄的光賺了不少,自然得表示一番。”

陳沉“喔”了一聲,接著對小二說道:“剛剛說的都不要,其他的全都來一份,既然師弟請客,那貧道今日就要敞開了吃。”

陳疃嘴角咧咧,靠,早知道就不答應了,這下子算是白忙活了。

菜上好後,陸沉狼吞虎嚥起來,生怕陳疃跟他搶。

至於陳疃,直接端起盤子就往嘴裡塞,他心裡想著必須得吃回來纔是。

突然,陸沉冇來由說了一句,“你有何法子?”

聲音含糊,但陳疃還是聽清楚了。

陳疃放下盤子,略作思量,回道:“有些想法,不過還得看看人家意願,而且有些東西更麻煩,這攤渾水比師兄你想象的更加渾濁,所以我就不多說了,言多必失。”

陸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然後還是點點頭。

畢竟連他也無法看清自己這位師弟,既然師尊將他送到驪珠洞天之外,而那人又親自打開洞天將他放進來,這一切都說明自己這位師弟儘管表麵上看起來隻有洞府境,但肯定有著某些手段,使得他能夠半途插進這盤棋來,甚至能夠執棋落子。

而陸沉自己隻需要做好原本的事便行,該落子在何處便在何處,若是一味地改變,反而會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煩。

————

楊家藥鋪。

作為鎮子上的唯一一間藥鋪,楊家鋪子不知開了多久,反正在小鎮上的人的記憶裡,這間鋪子一直都存在。

鋪子裡的藥說不上便宜,也說不上貴,反正是一個公道,一分不差,一分不少,誰來都一樣。

所以鎮子上對這楊家藥鋪還是比較有好感的。

此時,一位皮膚略黑,相貌清瘦的少年從鋪子裡出來,他剛剛從山上采了些藥草回來賣給鋪子賺些錢財謀生。

清瘦少年本來是鎮子外一口龍窯的學徒,正是靠著這份營生才得以過活。

既是龍窯,那便是為朝廷燒製瓷器的地方。

小鎮就是因為瓷器極負盛名,所以才奉旨擔任起為朝廷燒製祭器的責任。

可天不如願,就在前不久,官府突然命令關閉小鎮周邊所有龍窯,許多人也因此失去了一份穩定的營生,而少年就是如此。

為了過活,家徒四壁的少年便隻好像小時候一樣,去山上采些藥草回來賣與楊家藥鋪,以此勉強為生。

剛出藥鋪的清瘦少年便看見藥鋪外麵站著一位頭戴陰陽魚冠,身穿灰白道袍的少年道士。

少年道士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多少,倒是個子比他高了大概半個頭。

清瘦少年知道這位少年道士名叫陳田童,道號好像叫離客,是鎮子上另外一位頭戴蓮花冠的年輕道人的師弟。

其實清瘦少年很崇拜這位少年道士,因為明明年紀差不多,可陳田童卻可以憑藉自己在小鎮上賺了許多錢,生活得有滋有味,聽說前不久還請自己師兄去酒樓點了一桌子大餐,最後直接吃得走不動道了,還是酒樓叫人把他抬出去的。

清瘦少年不羨慕陳田童生活得如此有滋味,而是覺得要是他也能有這份賺錢的手藝,那小時候就不用哼哧哧辛苦跑上山,結果還采不到幾株草藥,反而引得母親心裡擔心。

要是他也有這份賺錢的手藝,那他就可買好多好吃的東西,那樣就不至於讓還生病在床的母親依舊餓著肚子,但表麵上還說著自己並不餓,就讓小平安吃吧。

要是他也有這份賺錢的手藝,就可以帶母親去找很好很好的郎中瞧病,這樣母親最後就不會離開自己了。

要是……

陳疃瞧著有些發呆的清瘦少年,心中思慮道:想必這就是日後的隱官大人了,就是怎麼看起來呆呆的?

陳疃晃晃手,笑道:“你好,請問這裡就是楊家藥鋪吧?”

清瘦少年緩過神來,帶著歉意一笑,回道:“冇錯。”

陳疃點點頭,隨後自我介紹道:“對了,我叫陳田童,道號離客。”

清瘦少年笑著回道:“我叫陳平安。”

藥鋪後麵的正屋之中,一位老人躺在藤椅上抽著旱菸,旁邊站著一位五短身材的憨厚漢子。

憨厚漢子渾厚的聲音響起,“師父,需要我去試探一番嗎?”

老人姓楊,算是楊家輩分最高的老人,至於有多高,誰也不知道。

楊老頭吐出一口煙霧,“不需要,把他帶進來吧。”

憨厚漢子點點頭。

陳疃剛準備進藥鋪,就見一位五短身材的憨厚漢子從裡藥鋪出來。

憨厚漢子對著陳疃說道:“我叫李二。師父叫我帶你進去。”

陳疃想了一下,還是回道:“貧道陳田童,道號離客。”

見到這位少年道士的修為不過隻有洞府境,倒是其武道修為還不錯,李二心裡有些奇怪,不知道為何師父會對此人如此重視,甚至還派師弟鄭大風在這段時日裡天天去試探他,當然也是監視他。

穿過前堂的藥鋪,來到後麵的正屋。

陳疃看見一位老人正躺在藤椅上敲著一根老舊煙桿子。

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的青童天君,他掌管兩座飛昇台之一,是負責接引男子飛昇的地仙之祖,更是遠古天庭的十二高位神靈之一。

同時他也是第一個以人族之身成就神靈之人,或許就是因為這個身份,那位纔會讓楊老頭來做某件事,畢竟不像其他神靈擁有完整純粹的神性,以人族之身成就神靈之位的他或許還有著殘餘人性。

楊老頭指了一下旁邊的竹凳,示意陳疃坐下。

李二轉身默默離去。

陳疃剛坐下來,楊老頭就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自三千年前斬龍一役之後,經過三教以及兵家四方商榷,這才決定以一甲子為期,各自派出一位聖人坐鎮此地,每隔一甲子開一次門,其中機緣寶物,有緣者得之。如今這一甲子尚且還冇有結束,那位儒家的聖人齊靜春也一直坐鎮在此處,而且就算輪到下一位聖人接手,也該是兵家纔對,怎麼都輪不到道教。”

說完,楊老頭吐出一口煙,視線穿過縷縷菸絲,落到陳疃身上,繼續發問道:“難道白玉京手這麼長,可以隨意越過文廟伸到浩然天下?”

先有白玉京三掌教陸沉來到驪珠洞天,後麵又有道祖親收四弟子,白玉京未來四掌教也跟著來到驪珠洞天,這就相當於文廟的兩位聖人親至,還是陪祀在至聖先師旁邊的兩位聖人。

陳疃思慮良久,回道:“因為某件事,所以陸師兄纔來到此處,而我也算是因為此事纔來到此處,不過你放心,其他事情白玉京是絕對不會插手的,畢竟有些東西是早就約定好的,誰也不希望打破。”

楊老頭嗤笑一聲,“那最好。”

陳疃離開藥鋪,與外麵站著的李二對視一眼,憨厚漢子先是點點頭,然後又猶豫一下,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多謝。”

陳疃摸摸後腦勺,掐指一算,恍然大悟。

李二回到屋後,剛想開口,楊老頭就回了一句,“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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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鄉塾。

一位雙鬢微白的青衫中年儒士正在授課。

一位皮膚微黑的清瘦少年站在鄉塾不遠處,正好可以看到鄉塾內的場景,正好可以聽到那位中年儒士溫醇的授課聲音。

陳疃路過鄉塾,見到清瘦少年站在此處,主動招呼道:“又見麵了,陳平安。”

陳平安轉過頭,回道:“離客道長怎麼會來此處?”

陳疃笑道:“恰好路過。”

那位原本還在授課的中年儒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一旁,他溫柔地看著陳平安,剛想說什麼,陳平安就搶先說道:“齊先生好,我家中還有事,就先回去了,不好意思啊。”

陳平安又對著陳疃招手,“離客道長再見。”

齊靜春歎息一聲,然後轉頭緊緊盯著陳疃。

陳疃背後一寒,他可是知道這位齊先生看起來溫潤如玉,可脾氣卻不太好,在他那條文脈之中,就屬這位最暴躁。

陳疃打哈哈道:“你好啊,齊先生。”

齊靜春緩緩開口道:“這麼著急?”

陳疃搖搖頭。

齊靜春點點頭。

隨後兩人轉身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