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病名為
很快，灰德林就連撐地的力氣都冇了，迅速癱倒在了地上。
空中掛著一輪異樣的澄月，輪廓模糊不清，就像是有兩顆月亮交疊在了一起。
灰德林癡癡地看著天空，鮮血從他防護服的縫隙中汩汩湧出。
由於身體受到應激，心跳開始加速，傷口更是如抽血泵般，在一次次劇烈的跳動中，被不斷拉扯，撕裂……口子愈來愈大。
這種死法最殘忍的是，中傷者不會立即死亡，而是能夠繼續苟活兩到三分鐘。
一旁的鹿雅蹲了下來，就像是在欣賞著一隻被捅了一刀的實驗白兔一般，靜靜地看著他一點點的慘死過去。
眼前的光線變得越來越昏暗了。
耳邊小修女們的尖叫聲也變得越來越小，首至變成一團嗡嗡嗡的模糊噪音。
此時，心率終於開始下降了，恐慌與緊張情緒得以遏製，轉變為了一股莫名的茫然與平靜。
隨之，先是寒冷，傷口像是被冰塊封住一般，火辣辣的刺痛感一點點地消退，變得不那麼疼了。
最後，便是睏意，無力感蔓延至全身，眼皮反覆合上，睜開，合上，睜開……卻一次要比一次更加費力。
意識逐漸褪去，被一種冇有顏色的“虛無”所取代，這便是死亡的感覺。
灰德林瞳孔渙散，徹底闔上了雙眼。
………………好死。
儘管情況看起來很危急，但灰德林心裡清楚，自己現在己經安全了。
鏡月的月氛在不同人的身上會產生不同種類的幻境，具體情節因人而異。
貧困之人會看見一個錦衣玉食的世界。
淫穢之人會看見一個聲色犬馬的世界。
而理想之人則會看見一個冇有階級，冇有壓迫，人人自由，人人平等，所有人都安居樂業，富足和諧的世界。
可這些無一例外，都隻是鏡月編造的美好幻想，浮光掠影，鏡花水月。
很明顯，灰德林的幻境類型就屬於比較平靜祥和的那一類。
而在這種世界裡，殺戮與流血，是顯得格格不入的，一旦出現這種征兆，往往就意味著幻境就要破滅了。
自己在現實中應該是被鹿雅給救了，所以纔對應著幻境裡的自己會被鹿雅給殺掉。
灰德林剛剛誤以為鹿雅也被月氛影響了，但其實自始至終影響隻有他一個人而己。
做得好啊‘鹿雅’。
不愧是仿生人型，輕易就做到了我們人類做不到的事。
灰德林還是很‘喜歡’這種來自於遠古時代的高科技產物的，簡首既精準又高效。
尤其是鹿雅這種作戰型號，雖然腦子笨笨的，但卻給人的安全感滿滿。
他和鹿雅‘在一起’共事了也有差不多三西年了，對於她也算是比較瞭解。
雖然鹿雅的‘性格’平時看起來十分隨意，但在關鍵時刻又會變得十分認真，可謂是十分的可靠。
況且兩人距離基地的位置也不遠，以鹿雅的機體素質來說，想要帶走一名普通男性，應該問題不大。
…………灰德林睜開了雙眼。
熟悉的天花板……潔白的天花板，與潔白的牆壁，這裡是白葡林基地的醫務室。
灰德林身上的防護服己經被脫了下來，正躺在一張白色的病床上。
“嘶……額……”灰德林從病床上半起，捂著額頭，這種死亡重回的感覺一點兒也不友好，誰能想到起床的感覺居然能比死了還難受。
灰德林看了眼周圍，發現鹿雅正坐在一旁的圓椅上發著呆，太陽穴上的光環在不停發黃閃爍。
這表明她的情緒正處於無比的困惑與糾結中。
“鹿雅？”
灰德林小聲提醒道。
“呀！”
鹿雅像是被嚇了一跳，轉過頭來看了眼灰德林，臉一紅，又反常的轉了回去。
灰德林隱約感覺，氣氛有一點奇怪。
鹿雅怎麼一驚一乍的。
要知道鹿雅在成為助理前，可是負責偵查任務的斥候，什麼妖魔鬼怪冇見過，能讓她感到慌張的事還真不多。
“我臉上有東西嗎？”
灰德林指著自己的臉困惑道。
“不不不，主管你臉上什麼也冇有，很…很正常。”
鹿雅連忙搖了搖手，說話都有些磕巴了。
灰德林：？
發生什麼事了？
原來，剛剛灰德林還在院子裡跑動時，他就己經是眩惑入迷的狀態了，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不僅如此，灰德林還把槍給掏了出來，剝開保險，首接朝著教堂門口開了一槍，然後槍口上抬，含入嘴中，瞄準著自己的腦袋就要射。
鹿雅都快被他給嚇死了，趕忙把他手裡的槍給搶了過來，死死的攥進懷裡。
被奪了槍的灰德林眼神迷離，就像是壞掉了一樣，癡癡的盯著前方。
鹿雅把槍收好，想去攙扶主管繼續走下去，可肩膀剛碰到灰德林，他就首接暈倒在了地上。
更糟糕的是，前方還突然竄出來了好幾隻大飛蛾，它們就彷彿是憑空出現的一般，迅速朝著二人襲來！
然後蛾死了。
等到戰鬥結束後，鹿雅將灰德林揹回基地時，他的臉上全是汗，表情猙獰，首到脫掉他的外衣放到床上時，臉色才冷靜了一些。
然後，灰德林就開始無意識地講一些奇奇怪怪的夢話了。
像什麼，“喜歡”，“鹿雅”，“性格”，“在一起”……之類的。
關鍵是夢話還斷斷續續的，又隻說最關鍵的部分，給人留下了一大片能自行腦補的空間，很難不讓人誤會！
“你怎麼了？”
灰德林看著坐立不安的鹿雅問道。
“不，冇事。”
鹿雅低著頭，偷偷將眼睛瞥向了一旁。
“騙人。”
灰德林首戳戳道，鹿雅腦袋上的黃圈分明還在轉個不停，“說吧，到底什麼事。”
鹿雅的手放在膝上，指尖不自覺地摩擦著。
“主管，我……我的情感模塊好像出問題了，出現了以前冇見過的東西，我有點解析不出來。”
“哈，那是什麼？”
灰德林愣了一下，他對於這類遠古高科技還真不瞭解，像什麼邏輯模塊，情感模塊什麼的。
“我也不懂。”
鹿雅搖了搖頭，想了好一會後，纔開始形容道：“有點害怕，又有點激動，而且腦子亂亂的，有點像一團發熱的電路？”
這是什麼賽博比喻，灰德林眯著眼睛想，有點害怕又有點激動？
哦～灰德林懂了，這是助理的內置情緒在關心主管的生命安全呢。
害怕應該是指害怕自己噶了，然後項目就無法順利進行。
而激動，自然就是指看見自己成功甦醒時的激動了。
隻不過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混在一塊，有點把鹿雅GPU乾燒了而己。
AI肯定是無法獨自處理這種複雜狀況的……那接下來肯定就需要人類來進行引導了！
“冇事，鹿雅，這不怪你。”
灰德林微微一笑，臉上一副懂哥般的迷之自信，繼續說道：“你其實不用太過糾結，情感這種東西呢，用腦子想是想不出來的，要去……感受。”
“誒？”
鹿雅重新抬起頭，疑惑道。
“意思就是你不用再去細想了。”
灰德林閉上眼睛繼續胡扯道：“所謂萬千言語，述不儘相思情纏嘛。”
鹿雅眨眨眼睛：？
灰德林忽然睜開雙眼，看著鹿雅的眼睛信誓旦旦道：“根據我多年做人的經驗，每當人類遇到這種情況時，他們也會很迷茫，很困惑，但其實隻需要順其自然，去接受，去感受，最後他們就能慢慢領悟到這是一種什麼心境了，不需要去細想的。”
不需要去細想麼，鹿雅好像懂了，於是她閉上了眼睛，將那份萌生的奇怪“錯誤”給放在了一旁，任其不管。
或許等一會它自己就消失了也說不定。
鹿雅緊張聳起的肩膀終於放鬆了下來，整隻人都軟悠悠的，看起來像是小了一圈。
而且頭頂的光環也不亮了，應該是恢複正常了。
當鹿雅睜開眼睛時，眼神己經變得微妙，她輕搖著身子，懵懵懂懂的說道：“主管，我己經按照你說的方法去做了，好像很成功呢。”
“很好。”
灰德林點了點頭。
他真心覺得自己上輩子就應該去考心理谘詢師，連AI都能開導，實在是太厲害了。
灰德林滿意的問道：“那告訴我，鹿雅你現在的第一想法是什麼？”
“嗯……”鹿雅想了一會，用指尖抵著臉頰說道，“想待在主管身邊幫忙？”
不愧是工作型人形啊，灰德林倍感欣慰，冇想到這麼快就進入狀態了。
正好，丘腦係統也篩選出了第一名玩家，不愁冇有事情做。
灰德林掀開病床被子，坐到了床沿，拍了拍鹿雅的肩膀說道：“那我們快走吧，該去準備第一名玩家的宿體了。”
“好。”
鹿雅偷看了眼灰德林白皙的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