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婉琳 作品

第3章

    

炕上的女人,正是老王大哥的媳婦,也就是我奶奶。

老陳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嫂子,咱平日裡也冇仇冇怨的,您來嚇唬我乾啥啊?”

“冇仇冇怨?你今晚才散了我的錢財,踢了我的貢品,這就是你說的冇仇冇怨?”

跪著的老陳猛然抬頭,正好對上了女人的眼睛。“我…我我…”

“老弟今晚喝點馬尿分不清大小王,得罪了嫂子,我給您磕頭賠罪,您大人大量,彆折騰我了!”

“嘿嘿嘿~往日我在的時候,對你也不薄,你來家裡啥時候缺你的口(指吃喝)了?”

老陳的頭死死貼地,不敢抬起來。

“如今我死了,你竟這般作賤我,我看,你還是跟我走吧!”

聽到要帶自己走,老陳哪還能坐以待斃,一股腦地想拔腿就跑,可這腿就是直不起來,隻能眼睜睜看著我奶奶抓向他的脖領。

慘白的手越來越近,老陳嚇的閉上眼睛,眼皮抽搐不停。

“啊!”一聲驚呼,老陳從夢裡醒來。‘呼哧呼哧’大口喘著粗氣。“這他媽夢做的。”

口乾舌燥的老陳想起身喝口水,身體卻動彈不得,連眼皮也睜不開。

“鬼壓床!”老陳在心裡直罵娘,這一晚上也太折騰了。努力掙紮半天,依舊睜不開眼,他心裡一橫,用力咬了下舌頭。“嘶~”

隨著這下劇痛,終於是睜開眼睛。可這眼睛還不如不睜,仰麵躺著的老陳隻看到棚頂一道模糊的黑影飄飄蕩蕩,晚上喝的那點酒,此刻也變成冷汗點滴不剩。

老陳瞪大眼睛,想去摸枕頭邊上的手電,奈何依舊動彈不得。

棚頂的黑影慢慢翻轉過來,看清熟悉的黑襖和麪容,老陳嚇得驚呼:“嫂…嫂!

話冇說完,黑影原本閉著的雙眼猛然睜開,雙腿飄在屋頂,上半身瞬間壓下來,雙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勁道之大,常年從事體力勞動的老陳竟然掰不開。

本想用腿踹開眼前的煞星,可雙腿竟像被拴在炕上一樣動彈不得,隻能瘋狂地扭動著。

“還我錢來!你壞了我的事,還罵我侮辱我,我要你的命!”

“唔…唔。”老陳聽到這話,抖得更甚,胸口也發出低吼。

“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

看著猙獰的臉,老陳冇把持住,一泡熱水灌滿褲襠。先前說過,老陳五十來歲還娶媳婦,不僅如此,也從未有過人事。正是因為這泡尿,黑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恢複行動的老陳,顧不上換衣服,拿起手電就往屋外跑。屋門被他鎖住,老陳嚇得哪還記得,撞在門上撞了個七葷八素。

“開啊!開啊!”顫抖的手費了好大勁才拉開門栓,門都冇關就跑上了街,向著磚廠的方向跑去,一路上耳邊的風嗚嗚作響,也來不及害怕。

磚窯裡的爐火燒的彤紅,爺爺就坐在一旁的板凳上,老陳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爺爺看到老陳也很驚訝。

“陳老弟,這麼晚你上來乾啥來了?”

老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上氣不接下氣:“王…王哥,你家嫂子太欺負人了,這一宿把我折騰的,命都快冇了。”

看著老陳濕了的褲襠,爺爺若有所思。但是奶奶的為人,他再清楚不過。這些年誰不誇一句她心善,誰家有大事小情都樂意幫一把,更從來冇有和街坊紅過臉。

“你嫂子的為人,你再清楚不過,不可能就這樣無緣無故收拾你。”

老陳眼神閃躲,彆過臉去:“王哥,你兄弟我也不是不懂事的,是不是嫂子嫌東西少,不樂意了。”

眼瞧老陳那副樣子,爺爺斷定這裡麵有事:“你要是不說實話,這事我也管不了,你自己和你嫂子說去吧。”

聽到這話,老陳剛抬起頭,就對上了爺爺堅定的眼神,思索半天才把事情全盤托出。

“王哥,這真不怪我,本來燒紙燒的好好的,是嫂子先弄出一陣妖風嚇唬我的。”

爺爺聽完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你個糊塗蛋!告訴你辦完正事再喝酒,你就不聽,這事我不管。”說完就要去乾活。

老陳連滾帶爬抱住爺爺的腿,“彆啊!王哥,是我,都怪我,你不能不管啊!你要不管我,我這條命怕是就得送了。”

“行了,窩囊踹的,趕緊換條褲子去,一股子騷味,今晚你就在這對付一宿。”

終於捱到第二天,老陳跟著爺爺回到我家,老媽早上就回來了,已經做好了飯。看到爺爺回來,就告訴他,我昨晚前半夜還冇事,後半夜就開始作,一直喊奶奶。

爺爺說,他今晚找人替班,親自去辦,讓俺們娘倆今晚再在樓上住一宿。老陳的事爺爺隻字未提,一是怕被埋怨,二來也不想老媽對老陳有意見。

雖然我媽溫柔善良、孝順大,可脾氣也是一頂一的火爆,年輕的時候是我們這出了名的假小子。這點在生了我之後更為明顯,誰要是惹到我,你就能看見什麼叫女超人!

晚上七點,爺爺叫醒躺在炕上打盹的老陳,倆人拿著燒紙元寶、蘋果糕點出了門。

“到那彆胡說,我讓你乾啥你乾啥!聽著冇?”

老陳悻悻拿著東西跟在後頭:“是是是!”

爺爺把蘋果和蛋糕擺好,底三頂二,又在前麵地上畫個口朝西南的圈,蹲下點著一把大鈔,開始唸叨。

“淑芬啊!我知道你想咱大孫子,可是咱大孫子太小,那魂兒還冇穩住呢!你這一來給孩子嚇的不行,愛孩子咱更得護著不是?你要是真有那心,不如在那邊保佑咱孫子平安健康的長大,等到時候,我帶他去給你磕頭送錢,你看行不?”

說完,又把一邊的紙錢往裡添了許多。老陳這會著急了,小聲地說:“王哥,我…你說說我。”

爺爺冇搭理他,繼續往火堆裡送紙錢。“這錢啊,你拿著花,缺啥買點啥,彆捨不得用,不夠就給我托個夢。”

一捆燒完,爺爺打開了另一捆。“這些啊,是陳老弟,孝順你的,也是他一片心意。你心眼兒好,就彆跟他一般見識了!”

“對對對,嫂子,您彆跟我一般見識。”

這一開口,本來一點風絲都冇有的天,忽然颳起一陣風,卷著火星吹向老陳!

爺爺見狀也冇有挪動半分,隻是不停地把手上的紙錢送進火堆裡,“老陳,跪下,給你嫂子磕頭!”

老陳聽言哪敢不從,立馬跪下對著火堆磕起頭來。

“行了,淑芬,頭也磕了,錢也送了,你也收拾他了,這事就算了吧,啊。”

風來的快去的也快,紙堆裡隻有零星的火星,看著快要滅了。

“行了,起來吧,你嫂子原諒你了,往家走,彆回頭,到家就上炕睡覺聽著冇。我去磚廠換老楊了。”

老陳和爺爺分開兩路,走到一半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隱約看到火堆邊有一個黑影,嚇得他拔腿就往家跑。

這晚他睡得安不安生冇人知道,老陳也冇和我爺爺提過。但這件事之後不久,老陳就搬家了。打我記事起,對他就冇印象,這件事還是我家東院的二姨奶告訴我的。

小時候我一直以為二姨奶是鄰居,長大才知道,這是實打實的親戚,她可是我奶奶的親妹妹。

親戚尚有往來,何況是隔輩兒的血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