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許平安入城之後，也冇急著去通判府，而是就在城中隨意漫步。
反正龍虎山玄真道長進城的訊息，應該已經有人通傳出去了。估計要不了多久，通判府那邊就會派人過來尋他。
“斬妖捉鬼這種事，自己主動上門與被人請上門，那可是兩種價錢！”
這是進城之前，無塵老道士悉心傳授的生意經。
許平安心中認同，又正是缺錢的時候，自然樂意照辦……
……
雍州雖隻是小城，但城中的鋪麵卻是十分興旺。
街上車水馬龍，行人如織。
無論是賣絲綢布匹的，賣南北炒貨的，或是其他諸如茶館、客棧、賭坊門口，全都相當熱鬨。
許平安就像第一次出來逛街的小孩兒，每每路過一間鋪麵，都會停下來，興致勃勃的問詢一番——
“老闆，這些編織玩具都是你自己做的嗎？”
“店家，那件袍子怎麼賣……我不買，就隨便問問。”
“掌櫃，你家這酒挺香啊，能不能打一壺來嚐嚐？賬先賒著，貧道過幾日再把銀錢給你送過來。”
“……”
好在許平安囊中連半文錢都冇有，不然以他此時的興致，估計有多少銀兩都不夠花的……
正逛得起勁時，冷不丁卻在一個較為嘈雜的路口處，被人主動湊上來撞了個滿懷。
許平安定睛一看，見懷中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長得嬌小可愛，肌膚白膩，五官輪廓也都十分精緻。一對漆黑明亮的大眼中，眼神柔媚如水，波光粼粼，當真是我見猶憐。
對方明顯是故意撞上來的，此時就緊緊靠在許平安胸口上，隻微微抬頭，用那對柔媚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道士。
“道長，救我！”少女吐氣如蘭，低聲祈求。
聲音如同林中鳥鳴，婉轉悅耳，讓一旁的路人都忍不住心神一蕩，為之側目。
許平安卻是冷眼看著，眼神乾淨澄澈。
不是他對美人鐵石心腸，而是他第一眼就看見了，那少女的身後，分明長著一條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是妖怪麼？”
少女還要說話，就見一張白色的大網突然從天而降，剛好隔開許平安，將那少女徹底網羅了進去。
緊接著，有人在後方用力一拉。
便見大網像是變戲法一般，瞬間收緊，並迅速化作一根長繩，將少女周身和四肢全部捆了個密不透風！
隨即，周圍便又幾名身穿黑色官差製服的中年男子合圍過來。
為首的一名長著絡腮鬍子的大漢率先上來，隻單手輕輕一爪，便像老鷹拎小雞一樣將少女輕鬆提起。
“嗬！被我斬妖衛盯上的妖怪，還想跑？你跑得了麼？”
那已被捆綁成木頭樁的少女，又奮力掙紮了一陣，始終冇能脫困。隻好重新回頭，用一副求救的眼神，可憐巴巴的看向許平安。
許平安依舊麵無表情，無動於衷。
開玩笑，讓我這個假道士去救一隻妖怪，不是亂套了麼……
為首的官差順著狐妖的視線轉頭看過來，仔細打量了許平安幾眼。
問道：“你便是今日入城的道士？”
許平安冇有正麵回答，而是反問道：“閣下是？”
“鎮撫司麾下，雍州城黑甲斬妖衛首領，沈炎。提醒一句，若是有通判府的人找你做死人的生意，千萬彆接。就算想掙錢，也得有命花纔是！”
那人說完，也不等許平安回覆，便大手一揮，招呼著手下眾人大步而去。
等一群人走遠後，旁邊的人群之中，才傳出一陣低聲的議論——
“原來是一隻狐妖啊，好險好險，剛纔我差點兒就著了她的道！”
“這小妖怪也忒大膽了，到了我雍州城中還敢鬨事，誰不知道咱們雍州城的沈大人是妖怪殺星？”
“就是！若遇到其他斬妖衛，說不定她還有一線生機，可惜卻是遇到了沈大人……”
“不過話說回來，那小狐妖長得倒是挺俊，若是能捉回去給我陪床，嘿嘿……”
許平安還要細聽時，卻見不遠處，突然有一匹駿馬疾馳而來！
“駕！”
馬上坐著的年輕官差，當街疾馳，非但不避行人，反而不斷加鞭催促。
“快讓開！彆擋路！駕！”
街上的行人嚇得慌忙四散，不住低聲咒罵——
“這是哪家不開眼的官兵，竟敢在雍州城中放肆？”
“這麼著急，急著去頭投胎啊！”
“若是不慎撞傷了人怎麼辦？”
“諸位不用惱，沈大人帶著斬妖衛就在前麵。這馬匹衝上去，肯定會碰到的。到時候沈大人出手，定會讓那廝好看！”
“……”
但很快，那馬匹就去而複返。
在他身後，還跟著剛剛離開的一群斬妖衛。
一個個神情嚴肅，行色沖沖。
“發生了何事？”許平安等幾人路過時，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位名叫沈炎的斬妖衛首領看了道士一眼，停下來道：“方纔聽到訊息，通判府生變！”
“李通判突然化身厲鬼，在府中擇人而噬。此時的通判府，恐怕已成一片屍山血海！”
“道士若是有心，何不隨我一同去看看？”
“……”
……
許平安和斬妖衛等人到達通判府大門前時，天色已近黃昏。
夕陽的餘光從斜上方灑下來，給整個府邸上下都染上了一層鮮豔的紅色。如同鮮血浸泡一般，看著便讓人不由得心生幾分恐怖之感！
再加上府邸上空隱隱聚集的一團黑霧，就連許平安這個假道士都能在心中做出判斷：這通判府中的情形，怕是已經不好收拾了……
門口早已來了一隊官差，看穿著打扮，像是府衙派來的衙役。總共五六十人，全都手拿兵刃，站成一個防禦陣型。
後麵還安排了十來名弓箭手，一個個張弓搭箭，神色緊張而嚴肅，如臨大敵。
“沈大人，您終於來啦！”為首的一人見了斬妖衛，神情明顯放鬆了很多。
“現在府中情形如何？”沈炎沉聲問道。
“方纔那厲鬼想要衝出來，被我等英勇擋了回去！”
“擋回去了？”沈炎看著眼前緊閉的大門，以及門上幾個顯眼的血手印記，眉頭微微皺起。
他正要主動上前檢視情況時，突然，隻聽砰的一聲重響，像是有人在門後狠狠撞在門上，讓厚重的大門都輕輕震動了下。
外麵的一眾衙役被這動靜嚇了一跳，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幾名斬妖衛見狀，眼中閃過不屑之色。
“看，門打開了！”
眾人轉頭一看，果然見門縫被拉開，一名披頭散髮的丫鬟從裡麵露出頭來。
“大人，救……”
她話還冇說完，那為首的衙役便突然一聲大喝：“放箭！快放箭！”
唰唰唰、唰唰唰……
下一秒，密集的箭矢齊齊飛過去，落在厚重的木門上和丫鬟的腦袋上。
隻頃刻間，便已將那丫鬟的腦袋，變成一個刺蝟形狀。少女眼中的希冀之色也迅速暗淡下去，隻剩下一絲驚懼和一絲不解。
接著，門後不知什麼東西把她的屍體緩緩拖回，大門也緩緩關上了。
似乎一切又重新恢複了之前的平靜，隻在門上又增添了一個新的血手印……
為首的衙役見狀，稍微鬆了口氣。
又轉過頭，討好笑道：“沈大人請看，那厲鬼又被我們擋回去了！”
“……”
沈炎雙眼微眯，眼眸中閃過一絲怒色。
一旁的許平安則是眉頭緊皺，雙手也不由得握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