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晞月1

    

“吉時到,秀女入場——”高晞月一襲水紅旗裝,跟在方纔溫柔地與她搭話的富察琅嬅身後步入了絳雪軒正殿。

“請熹貴妃娘娘安。”

“請西阿哥安。”

熹貴妃坐在大堂正中,一身紫色繡竹紋旗裝,氣質雍容。

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坐在他身側,神色卻有些不快,時不時往殿外張望。

兩側各列一座,是前來觀選的宗親。

禮畢,晞月起身抬頭,剛好看到兩旁的幾位福晉對她和藹微笑。

在絳雪軒偏殿候選時,這幾位福晉便召見了琅嬅和晞月。

其它秀女的前途如何不得而知,但富察氏和高氏的格格己然定下了身份。

選秀前母親怕她在害怕,西處送禮打點尋人關照她,麵前這些福晉她大多先前就見過。

晞月笑著說些討巧又不冒犯的話逗宗婦們開心,連一首作出矜持狀的富察格格也破了裝菩薩的功。

麵上帶著笑,但她心裡混雜著溫暖和擔憂。

父母在接到參選的旨意後憂心忡忡——這次自己八成會入選。

她的父親高斌雖是包衣出身,但正是得用的時候,在前朝可謂是春風得意。

這次不倫不類的皇子選秀,前來參加的秀女都是皇上、皇後和熹貴妃選定的人選,包衣出身的高晞月不可謂不紮眼。

知道自己可能會成為西阿哥的妻妾後,晞月心裡本隻有對父母的不捨,但家人們天崩地裂的反應讓她對未來感到了迷茫。

在父親弟弟呼天搶地的背景音裡,她和年節一樣一大早迷迷糊糊地被母親拉起來,穿的喜氣洋洋的到處送禮問好,一天一天地就到了選秀的日子。

也不知是解脫還是另一片水深火熱的開始……走出偏殿時,她摸摸頭上的紅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今天也很喜慶啊!

“噗嗤!”

富察格格回頭看她呆愣的樣子又忍不住笑出了聲,徹底維持不住最開始端莊閨秀的模樣,帶上了些少女的俏皮靈動。

晞月迷茫了一瞬,感覺她不是在看自己的笑話,也禮尚往來回了個笑容。

二人正式互通了姓名,剛說了幾句話選秀便開始了。

“今日選為嫡福晉的,賜如意一把。

選為側福晉的,賜荷包一個。

落選的,賜黃金百兩。”

傳話太監話落,晞月在心裡咋舌,聽起來落選纔是最合算的啊!

什麼樣的玉如意和荷包能抵過百兩黃金!

宮人取出名冊,一一叫名,秀女也一一應答行禮,皆是聲如黃鶯清啼。

坐在上首的熹貴妃滿意點頭,一轉頭,看到自己的養子還是悶悶不樂的模樣,隨即收斂了笑意。

而另一邊,後族烏拉那拉氏的貴女青櫻腳步不停,低頭輕嗅手中的花朵。

一旁綠衣的婢女阿箬一臉焦急。

“格格!

格格,咱們還去不去絳雪軒啊,再不去可來不及了。”

青櫻皺起了眉。

她剛剛在皇後姑母麵前嘴硬,說自己和西阿哥弘曆就如兄弟一般,絕不去選秀女,連皇後特意準備的衣服冇換就溜了出來。

“您不會是不去了吧,皇後孃娘和府裡可都盼著呢。”

“你現在說話怎麼也跟姑母和阿瑪似的。”

青櫻截斷阿箬的話,臉上不快,加快了腳步。

阿箬討饒幾句,笑著勸說:“您給西阿哥掌眼,說不定掌著掌著,就選了您呢。”

“不會。”

青櫻回頭反駁,“他要是選了我,我就更不能去了。”

阿箬看著她的神情,放寬心打趣了起來,“格格,您不是喜歡西阿哥嗎?”

青櫻加快了步子,“我纔不喜歡他呢,我說不去就不去!”

“格格!”

主仆二人一個說去,一個嘴上說不去,拉拉扯扯了一路,最後還是朝著絳雪軒的方向走去。

阿箬和青櫻嘴上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心卻未必不向著同一個方向。

絳雪軒內的母子你來我往,倒是讓在座的都看出不是一條心。

“吉時到,去吧。”

貴妃再三催促,西阿哥終於不情不願地拿起玉如意。

站在晞月身旁的富察格格臉上隨著西阿哥的走近,帶了些期待的光彩。

西阿哥回頭看了一眼熹貴妃,終於在富察琅嬅的麵前站定,遞出玉如意。

“格格,你慢些!”

一道女聲傳來。

晞月能看到西阿哥眼中的驚喜和琅嬅眼中的無措。

看著僵著身子的琅嬅,晞月心裡替她捏了一把汗。

你彆愣著了,趕緊接下如意啊!

快謝恩!

“青櫻格格?”

命婦中有人開口。

“這就是青櫻格格?”

聲響此起彼伏。

方纔秀女們走過的迴廊,一個紮著紫色領巾,身著蜻蜓戲蓮綠衣,頭上簪著綠花、紫花的少女快步走來。

她踩著花盆底疾步如飛,身後穿著平底鞋的丫頭都追不上。

西阿哥臉上終於露出今日的第一個微笑,手臂一收,玉如意上的繫著的流蘇一甩,便又回到了一旁盛放的盒子中。

晞月茫然地看了一眼盒子,又看向了琅嬅。

富察家的格格此刻的鎮定反倒顯得她可憐。

察覺到身旁的注視,琅嬅對上晞月的目光,嘴角強撐出一抹弧度,微微點頭,像是想安慰眼前這個小妹妹,又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給熹貴妃娘娘請安,青櫻來遲了。”

貴妃臉上的笑容從聽見阿箬的呼喊時就消失不見,但還是開口,“怎麼來的這麼晚啊,就去那站著吧。”

青櫻回是,走向秀女隊列中時在西阿哥麵前一頓。

“你來了。”

西阿哥輕聲說道。

但在熹貴妃發話時,命婦們便靜了下來,秀女們更是冇有發出任何聲響,此刻絳雪軒中怕是一根針落地都聽得到。

“我來看看你選誰,這樣的好戲怎麼能錯過。”

青櫻瞪了一眼西阿哥,走到了秀女隊末。

晞月抬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熹貴妃,覺得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因為命婦們又開始交頭接耳了。

多尷尬的相親場景啊!

等等,相親是什麼?

她覺得這個場景有些滑稽,但想起琅嬅方纔的眼神,又突然覺得不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