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問罪

    

啪!

清脆的巴掌聲混合著一眾婢女的驚呼聲,在這靜謐的夜裡同時響起。

西周陷入詭異的寧靜。

寧懷錦偏著臉,待火辣辣的刺痛徹底傳入所有感官,他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氣的胸膛劇烈起伏,他揚手就要打回去,不料巴掌還未落下,就被一隻素白的手死死攥住了手腕。

彩玉快步擋在自家夫人麵前,攔下那一記巴掌。

她是會武的,寧懷錦一個文官根本掙脫不掉。

江氏抬眸看著他:“老爺還手之前,應該第一時間反省自己,我為何要打你?

降雲軒這麼多人,我怎麼不打彆人?”

一模一樣的話,她如數奉還。

寧懷錦氣的目眥欲裂,額頭青筋暴起:“你竟敢——”“彩玉!”

江氏不欲跟他多言,冷聲打斷,“老爺今日氣狠了,你將人送到書房去,再請府醫過去看看。”

“是。”

彩玉領了命,單手擒住寧懷錦的肩膀,想了想又將他的嘴捂住,半拉半拖的將人帶走。

夫人出嫁前,大公子曾將她叫到一旁,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她保護好小姐,若寧懷錦敢欺負小姐,讓她莫要顧忌尊卑首接動手,打傷了有將軍府擔著。

綾羅帶著人將屋子收拾乾淨。

“綾羅……”江氏卸下釵環,神情複雜地看著鏡子裡那張己然見老的臉,“……明日將老爺的東西全都送到書房去。”

綾羅怔了一下,見夫人神情不似作偽,忙道了聲是。

伺候完江氏就寢,彩玉將綾羅拉到院子裡,小聲道:“夫人今夜是怎麼了,往常在老爺麵前,夫人可是一句重話都不敢說的。”

綾羅十分解氣道:“咱們是跟著夫人陪嫁進來的,夫人纔是咱們的主子,夫人做什麼自有她的道理,咱們聽命便是。”

她早就看老爺不順眼了。

當年不過是雲州七品官家的庶子,中了進士後,就憑著少時的情分,花言巧語的矇騙夫人給他在京中謀了個官職。

娶了夫人後又藉著將軍府的提拔一路升到了五品官,連寧府這座大宅子都是夫人掏錢買的。

不心懷感激也就罷了,還總在夫人麵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明裡暗裡的貶低夫人。

若非夫人嚴令她們將府中事傳揚出去,大公子早就提著劍來教老爺做人了!

——生怕江氏後悔似的,次日一早,伺候江氏用完早膳,綾羅就馬不停蹄的開始收拾。

夫人終於支棱起來了,她可不能拖後腿。

大到衣物書本,小到寧懷錦慣用的茶盞,連帶著他坐過的椅子墊,全都一股腦的塞進包袱裡。

江氏在一旁看的發笑,也不阻止。

將兩大包袱東西送到書房後,綾羅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寧懷錦聽到小廝來報,還以為江氏己經知錯,買了東西來跟他賠禮。

神情倨傲的開口:“你去轉告夫人,錯了就要受罰,讓她將女戒抄寫五十遍,再帶著抄好的東西當著全府下人的麵跟我跪下認錯,我便不與她計較。”

貼身小廝趙錢提著兩大包東西,一臉尷尬的站在原地。

方纔綾羅臉上一副“過年了”的喜氣,可不像是來認錯的。

見趙錢站著不動,寧懷錦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包袱的縫隙裡露出一角青色的雲紋布料,寧懷錦覺得十分熟悉,冷聲道:“將包袱打開。”

“是。”

趙錢蹲下身,飛快解開包袱。

布料攤開,雜七雜八的東西瞬間映入眼簾,青色的茶盞滴溜溜的滾到寧懷錦腳邊,像是無聲的嘲諷。

半晌後,躲在暗處的綾羅意料之中的聽到了寧懷錦的怒吼聲,還有瓷器的碎裂聲。

——降雲軒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寧老夫人的福壽堂裡。

老夫人動了大怒,一連摔了三個茶盞。

“江氏是要反了天不成!”

寧老夫人氣的胸膛劇烈起伏,“仗著懷錦寵她,都敢在爺們臉上動手了!”

周媽媽給老夫人順著氣:“您消消氣,夫人畢竟是將軍府出來的嫡女,有點脾氣也在理。”

“放屁!”

寧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怒聲斥道,“做了我寧家婦,就得在爺們麵前低頭!

還敢擺嫡女的臭架子,我撕了她的皮!

連個男娃都生不出來,還敢在錦兒麵前猖狂!”

“你去,將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東西給我叫過來!”

周媽媽掩下嘴角的笑意,道了聲是。

到了降雲軒,周媽媽又換了副嘴臉。

說明瞭來意後,她柔聲勸慰道,“老夫人心裡還是很疼您的,總是在老奴麵前說您這兒好哪兒好。

這次您確實是欠考慮了,待會兒見了老夫人,隨她說幾句出了氣就成,可莫要還嘴啊。”

周媽媽是個和善的人,江氏對她也很尊敬:“有勞媽媽跑一趟了。”

衝綾羅使了個眼色。

綾羅會意,從荷包裡拿出幾片金葉子放到周媽媽手裡。

周媽媽半推半就了幾下,笑嗬嗬的收下了。

寧晚晚剛睡醒,就看到了這一幕。

娘快把錢拿回來,這個周媽媽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江氏一愣。

她是陸婉柔的人,經常在老夫人麵前說你的壞話。

江氏眸光一寒。

寧府的水還真是夠深的,連個老媽子都是雙麵派。

周媽媽正在心裡感歎江氏的錢就是好賺。

“這金葉子可好看?”

江氏突然問。

周媽媽笑的合不攏嘴:“好看好看,夫人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

“我也覺得好看。”

江氏伸手將葉子拿回來,麵不改色地放回綾羅手裡,自顧自走了。

獨留下週媽媽一臉吃了屎的表情,看著空落落的手掌。

哈哈哈哈哈哈,周媽媽人都傻了。

娘你太牛了,我給你點讚。

江氏眼裡漾出笑意。

穿過長長的遊廊,正要繼續往前走。

一道倩影就從雕梁畫棟的垂花門外走了進來,正好與江氏迎麵撞上。

寧晚晚見到來人,頓時激動的手舞足蹈。

是陸婉柔!

娘,是外室陸婉柔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