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時光飛逝，大婚之日轉眼隻剩三日。這日，定國公傳話讓葉昭寧前往書房。

葉昭寧來到書房後，定國公麵帶和善的微笑，招手示意她進來。

“寧兒，快坐吧。”定國公讓葉昭寧坐下後，仔細端詳起這個女兒，忽然長長地歎了口氣：“你自幼至今，為父對你委實稱不上稱職，對你疏於照顧。你十歲那年，為父外放為官，將你托付給你外祖父照料，卻不料陰差陽錯讓你去了邊關，吃了不少苦。如今，便是想要補償也怕是太遲了。”

接著，定國公又停頓片刻，語氣愈發沉重：“宮中危機四伏，咱們家已是鼎盛之家，無需你去光耀門楣。你隻需本本分分地過好自己的日子，誕下嫡子。日後，即便不能……但隻要你穩居中宮之位，不論何時，日子總歸能過得順遂安逸。”

葉昭寧見定國公今日所言，皆是發自內心，不禁心下感動，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聲音略帶哽咽：“父親放心，女兒明白了。”

定國公也是老淚縱橫，儘管他對葉昭寧的關愛算不上無微不至，但他從未想過利用兒女的婚事來攀附權貴。平心而論，他也算是個不錯的父親了。

定國公擦去眼淚，站起身來，走到書桌前，拿過一個盒子，回到桌前將其打開。

那盒子頗為碩大，裡麵巢狀著一個精緻的匣子。定國公小心翼翼地將匣子取出，遞給葉昭寧，語重心長地說：“這是十萬兩銀票，宮中開銷甚大，除了你母親為你準備的嫁妝，這些算是為父給你的額外補貼。”

接著，他又從盒子裡將東西一件一件地取出，邊拿邊唸叨：“這是為父為你購置的一些鋪子，這些是莊子，這些鋪子的地段都極為優越，收益頗豐，為父特意盤下來，讓你一同帶著。銀子終有耗儘的一天，所以為父想著，不如給你一些鋪子，每年都能有一份穩定的收益。”

定國公仍在喋喋不休地囑咐著，葉昭寧的淚水卻早已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下。她哽嚥著喚了一聲“父親”。

定國公聞聲抬起頭來，見女兒落淚，心中不禁一軟，安慰道：“莫哭，再過兩日你就要嫁人了，怎還像個孩童般愛哭鼻子。”

葉昭寧這才擦乾眼淚，這一日，她在書房中待了許久。待她離去後，定國公望著女兒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滿是感傷。

次日，陳夫人又喚葉昭寧，說是帶著她查驗嫁妝。

二人徑直到了庫房，陳夫人帶著葉昭寧逐件審視。

“原本你的嫁妝僅有現今的四成，自從陛下頒下立你為後的旨意後，你父親便囑咐我為你添置了許多。這些書畫典籍和玉器瓷器，都是老夫人這些年的積蓄，也都給了你。”

她又指了指旁邊的幾個箱子，繼續說道，“這些是你外祖父早年在外征戰時所獲，當年與我陪嫁了過來，我分成了三份，你們姐妹三人各得一份，都是些首飾頭麵，寶石珠串。”

接著，她又指向旁邊的十數個箱子，“這些，是你外祖父差人送來的，說是添進你的嫁妝裡。”

葉昭寧望著這些箱子，眼眸微微濕潤，“外祖父他老人家，竟然為我準備了這麼多。”

陳夫人聞此言語，心中亦有些傷感，她或許也很久冇有見過父親了。

她輕拍女兒的肩膀，輕聲說道：“好了，看看其他的吧。”

緊接著，陳夫人又將嫁妝逐一說明，然後詢問葉昭寧：“可還有缺的嗎？若是有，我再令人開啟庫房取來。”

葉昭寧搖了搖頭，回答道：“冇有了，已經足夠多了，兄長和大姐姐即將成婚，三妹妹再過兩年也快了，我不能再要了。”

陳夫人微笑著點了點頭，和聲說道：“好，回去吧，有些事還需與你交代一番。”

隨後，陳夫人吩咐下人將葉昭寧的嫁妝封裝起來。

兩人回到陳夫人的院子，坐下後，陳夫人開口問道：“你可想好了，要帶哪些陪嫁的人嗎？”

葉昭寧稍作思索，回答道：“蒲月、荷月、蘭月、西月、劉媽媽、常媽媽，我是都要帶上的。”

陳夫人點頭附和，”她們皆是你的親信，應該的，那二等侍女和三等侍女呢？是否需要帶走？”

葉昭寧思考片刻後說道：“嗯，二等侍女就帶紫芙、紫蘇、曲蓮、青黛吧。三等侍女就不帶了，人已經足夠多了。”

她稍作停頓，接著說道：“而且，這也已是太後特許的，若帶太多人，就不合規矩了。”

陳夫人沉思片刻，說道：“旁的幾個倒也罷了，紫蘇這丫頭可不是個安分的主。若是將來進了宮，起了攀附陛下的心思，你這個皇後的顏麵也掛不住。將她留下她吧，你再挑一個彆的帶上。”

葉昭寧心中暗笑，說道：“母親所言極是，是女兒考慮不周了。我記得母親身邊有個叫蟬衣的，不知母親可否忍痛割愛？”

陳夫人非常爽快地回答：“好，一會兒你就將她帶走吧。”

隨即，陳夫人讓人喚來蟬衣。她看著垂手而立的蟬衣，低頭問道：“你可願隨二小姐進宮侍候？”

蟬衣連忙跪地，叩頭表示願意為葉昭寧赴湯蹈火。

葉昭寧微微一笑，說道：“赴湯蹈火倒不必，隻要儘心侍奉便好。”

陳夫人又囑咐了幾句，然後揮揮手，讓葉昭寧帶著蟬衣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陳夫人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葉昭寧是故意的。

她明知自己不喜紫蘇，還說要帶她進宮，這顯然是早就看上了自己這裡的人，設好了圈套，就等著自己往裡跳呢。

陳夫人有些惱怒，自己竟然被女兒挖了個坑，整個下午都鬱鬱寡歡。

晚上，定國公回來後，陳夫人將這件事告訴了丈夫，定國公聽完，笑了好半天。

陳夫人更加氣惱了，又想到女兒即將進宮，終究還是冇有作聲。葉昭寧得知後，偷偷地笑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

此時，在距離京城的官道上，有一行人正在策馬狂奔。

“駕…駕…駕…”為首的正是葉昭寧的外祖父——懷化大將軍，汴州都尉府都尉，陳宣。

兩個時辰後，陳老將軍等人終於趕到了紫宸殿門口。

紀昀早已在此等候，見眾人到了，急忙迎上前去。

“大將軍，陛下已經等候多時了，請快進去吧。”

陳老將軍向紀昀抱了抱拳，聲音冷冽，“多謝紀內監。”

紫宸殿內，魏永旭正在伏案批閱奏摺，紀昀進來稟報：“陛下，懷化大將軍陳宣到了。”

魏永旭這才抬起頭來，看見陳老將軍，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陳老將軍身著盔甲，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道：“老臣恭請陛下聖安。”

魏永旭從上方走下來，將他扶起，“老將軍不必多禮，快快起來吧。”

陳老將軍依然畢恭畢敬：“謝陛下。”

魏永旭將他帶到了偏殿，君臣二人相對而坐。

魏永旭率先開口：“老將軍一路上還順利吧？”

陳老將軍回答：“托陛下洪福，一路上都很順利。”

魏永旭點了點頭，不再寒暄，直接切入主題：“老將軍，你可知道朕這次叫你回來，是為了何事？”

陳老將軍頷首道：“知道，是為了參加封後大典。”

魏永旭笑了笑，“不錯，”隨即停頓了一下，“不過這隻是其一，其二嗎，朕準備讓你回京，不再擔任汴州都尉府，都尉一職。”

陳老將軍連忙跪地，“陛下，可是臣有何不妥之處，還請陛下懲處。”

魏永旭抬了抬手，“起來起來，我的話還未說完呢，老將軍急什麼。”

陳老將軍這才鬆了一口氣，坐了回去。

魏永旭緊接著言道：“朕欲任你為右驍衛大將軍，汴州都尉府都督一職，朕另有安排。”

陳老將軍聞言，趕忙跪地，誠惶誠恐道：“陛下隆恩，然左右驍衛肩負陛下近身護衛之重任，臣恐難以勝任。”

魏永旭的聲音略微嚴肅：“老將軍，朕說你可以勝任，你就可以，可否明白？”

地上的人再次叩頭：“臣領旨。”

魏永旭見陳宣不再推辭，語氣也溫和了些許：“起來吧，也快到用膳的時間了，一起吧。”

兩人一起用過膳後，魏永旭便道，“早些回去吧，陪陪家人，另準你歇息一月。”

“謝陛下。”陳老將軍退出偏殿後，如疾風般，匆匆歸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