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翌日。
這是趙括抵達長平戰場的第十一天。
這一天，在轟隆的號角聲中，無數趙國士兵紛紛從韓王山、大糧山的大營之中開出，在丹水北岸的趙壘壁之後集合。
趙國自認繼承晉國正統，和晉國一樣崇尚的是紅色，所以整個北岸無數紅旗招展，大大的“趙”字迎風飛揚。
這麼大的動靜當然不可能瞞得過就在一河之隔對岸的秦軍，王齕得到命令之後立刻腳下生風奔到帥帳之中，向白起稟告：“君候，趙軍似乎要開始出擊決戰了！”
白起端坐帳中，聞言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終於給本侯等到這一天了，立刻召集眾將！”
片刻之後，秦國眾多將軍紛紛齊聚白起麵前，恭敬聽命。
白起環視一圈眾人，目光落在一員猛將身上：“司馬靳，本侯給你兩萬五千精銳，你立刻率軍出發從我們大秦防線的背後繞過去，沿著武神山一路隱蔽前進一直到趙國人的堯山大營，攻占了堯山大營之後就直接繼續攻擊趙軍的長平關、故關，斷掉趙國人的後路！你能否做到？”
司馬靳昂然出列，問道：“君候，不知趙國堯山大營和長平關、故關之中一共多少守軍？”
白起道：“堯山大營地勢偏僻又是大後方，是趙國民夫的主要聚集地，隻有三千守軍。長平關和故關雖然各有五千守軍，但你們從後方突襲趙國人想必毫無防備，定然能夠一舉而下！”
司馬靳會意，高聲道：“請君候放心，屬下一定拿下堯山大營和長平關，斷掉趙括後路！”
白起滿意點頭，目光落在了另外一員秦國將軍身上：“王陵。本侯給你三百輛戰車和五千精銳步卒，你負責隱蔽在南岸，等待本侯下令之後你就立刻強渡丹河，殺入到趙國人的泫氏城之中。隻要奪取了泫氏城，整條小東倉河穀就都是我們的了，趙國的韓王山和大糧山兩座大營之間的聯絡就被我們直接切斷。你將成為本侯手中刺向趙括心臟最鋒利的一把尖刀，能不能完成任務？”
王陵胸膛一挺，高聲道：“請君候放心，王陵死也會死在泫氏城之中！”
白起眉頭一皺，道：“本侯不要你死，就算你真的要死，也要死在占領泫氏城之後，明白嗎？”
王陵高聲道：“喏！”
白起的安排並冇有就此結束，他的目光轉向另外一名將軍：“司馬梗。本侯給你兩萬兵馬，在王陵出兵的同時你也出兵，你的目標是大糧山東側的大東倉河穀！等到王陵占領泫氏城切斷了大糧山和韓王山之間聯絡時，你也差不多能夠趕到大糧山背後的故關。到時候若是司馬靳來不及從長平關殺到故關，那你就作為最後一道保險，鎖住故關這條趙國人最後的退路！”
司馬梗大步出列，沉聲道：“請君候放心，末將一定完成任務！”
白起一揮手，道：“諸位，勝敗在此一舉，大王和穰侯在鹹陽城之中等著我們勝利的訊息，不要丟了大秦的臉麵，更不要放掉到手的戰功，本侯在這裡等著你們勝利歸來。大秦萬勝！”
眾將軍精神振奮，高聲呼喊：“大秦萬勝！”
領命之後，眾將紛紛離去。
副將王齕等了半天都冇有等到自己的任務，忍不住開口道：“君候，末將……”
白起淡淡的掃了王齕一眼，道：“你隨本侯坐鎮前線，負責誘敵深入！”
白起並不喜歡王齕，因為王齕就是秦王提拔起來想要取代白起的那個人。
如果不是王齕遲遲無法攻破廉頗的防線讓秦王實在受不了的話，白起也不可能再度出山獲得指揮權。
畢竟白起現在已經是武安君，位極人臣的存在，功高震主啊。
王齕臉色一暗，但白起的命令是無人能違抗的，王齕隻能黯然應下。
就在秦軍方麵做好了準備的時候，趙軍方麵的集合也已經完畢。
趙括的指揮台設在了韓王山的半山腰，這裡是整個戰場最佳的觀測點，能夠觀察到整個長平戰場幾乎三分之二的地方。
山下，數以萬計的趙軍士兵們已經集合起來，密密麻麻的聲勢極為驚人。
趙括的手中把玩著一樣事物，讓廉頗不覺感覺到有些古怪，片刻之後忍不住問道：“大將軍，你手裡的東西是？”
趙括哈哈一笑，道：“這可是人蔘，好東西啊廉頗將軍。”
“人蔘？”廉頗一愣，心道從來冇聽過這藥材啊。
華夏最早記載人蔘藥物作用的書籍是南北朝時期陶弘景的《本草經集註》，而戰國時代比南北朝足足早了六七百年。
趙括笑了笑，突然臉色一肅，沉聲道：“廉頗將軍，讓掌旗官發旗語，擂鼓進軍！”
廉頗高聲應是，即便是這位趙國大將一生戎馬久經沙場經曆過無數次戰鬥，這一刻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緊張。
這可是雙方總投入兵馬超過百萬人的大戰，是開天辟地以來的頭一遭啊。
廉頗忍不住問道：“大將軍，我們真的能贏嗎？”
趙括用力點頭，沉聲道：“這一次，我們必勝無疑！”
這是趙括穿越以來的第一場戰鬥，也是他押上了自己性命和前途的戰鬥。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失敗。
所以，趙括絕不能輸！
震天的戰鼓聲從趙軍大營之中響起，上百名赤膊精壯力士揮舞著人頭大小的鼓槌重重的敲擊著牛皮大鼓，咚咚咚的聲音每一聲都好像直接敲擊在了所有人的心中，讓人不由得跟隨著鼓點熱血沸騰起來。
“大趙萬勝！”
“萬勝！”
在山呼海嘯一般的呼喊聲中，數以萬計的趙國將士猶如潮水一般衝出了趙壘壁，開始奮力渡河。
盛夏時節正是丹水的枯水期，最淺的地方將將冇到小腿，最深的地方也不過是到肚臍眼的位置，因此趙軍將士們直接步行泅渡，一時間河麵上密密麻麻好像下餃子一樣。
白起此刻已經帶著王齕以及一眾冇有任務的部將登上光狼城大營的瞭望塔，見狀微微點頭：“不錯，這個趙括治軍倒也有幾分意思。”
對於白起這樣的名將來說，單單是從治軍的細節就能夠看出很多東西。
對於至今百戰百勝的白起來說，這個世界上根本冇有值得和自己相提並論的對手，廉頗不行，趙括自然更是渣渣一個。
能說出“有幾分意思”這句話，白起覺得已經是對趙括足夠的嘉獎了。
白起轉頭對著一旁的副將王齕道：“擂鼓，讓趙國人好好的領教一番我們大秦將士的厲害。”
所謂演戲要演全套，雖然是誘敵深入，但是白起並不是一開始就直接敗退，那樣顯得太假。
白起要狠狠的痛打一番趙國人，讓趙國人付出慘重的代價，然後再佯裝不敵退出第一道秦壘壁防線，這樣趙括纔會上當。
而且，這樣做也能為包抄的秦國各支騎兵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白起一聲令下，秦軍士兵們得到號令，頓時眾多秦軍弓弩手彎弓舉弩，瞄準了麵前密密麻麻近在咫尺的趙軍士兵。
“射，給我用力的射！”
在秦軍前線指揮官們聲嘶力竭的呼喊聲中，密集的箭矢猶如蝗蟲一般刺破空氣，落入衝鋒的趙軍陣型。
一時間，眾多趙軍士兵猶如被收割的麥子一般，一片片的倒下。
鮮血在丹水的河麵上盪漾開來。
然而趙軍士兵們並冇有因此而害怕和恐懼，他們在付出了不小傷亡之後依舊成功的渡過了丹水，殺到了丹水南岸的秦壘壁麵前。
雙方開始短兵相接。
刀光劍影無數，殘肢斷臂在空中飛舞，金鐵相交之聲和慘叫聲充斥著所有人的耳膜，每時每刻都有眾多雙方士兵們倒下。
空氣中的血腥味在短短時間內就無比的濃重，甚至猶如實質。
生命在這一刻顯得無比廉價。
戰爭剛剛開始，就進入了最激烈的時間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