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琛潔 作品

第30章

    

那身影,乾淨而輕盈,彷彿朗夜裡的一抹月光。

*

晚雲剛入仁濟堂時,師伯方慶熱衷算卦,曾給她問了一卦,說她命帶煞氣,及笄不可早於十七歲,成婚亦然。

此事師父後來一直不提,晚雲以為他都忘了。直到三個月前,文謙帶著晚雲和師兄去廣陵,在宅子舉宴,請了好些世交,以及他們未定親的兒子。

“眼看著你快十七,該考慮終身大事了。這些小郎都是現成的,家境優渥,門當戶對。你看中了誰,師父就為你去說道。”他大方地對晚雲說,彷彿談論的不過是點菜。

終於到了這個時候,晚雲也就不再客氣,重新提起舊事。

“師父瞧阿兄可還行?他當年才十三就已是十分英俊,現在應該更不會差。我是不知師父為何一直不待見人家,莫不是因為他住在山裡,師父看不上?”晚雲大言不慚,“我實話實說,反正我有醫術傍身,不愁冇飯吃,不介意白養他。要是阿兄願意,招上門來當贅婿豈不更好?師父還能天天見著我,豈非三全其美?”

晚雲的笑美滋滋。

她師父的臉卻似被雷劈了一樣,要多黑有多黑。

彼時,師兄王陽悠悠地打著扇子在一旁幸災樂禍:“師父,師妹是個情種。”

“情種個屁!”

師兄妹二人生平第一次聽到師父罵粗口,很是震驚。

總之,當一切超出了師父的掌控範圍,阿兄的身份也終於浮出水麵。

晚雲冇想到啊,原本以為是塊小石頭,還說要包養人家,等水落石出,下麵竟然是座泰山!

晚雲仰麵躺在床上,隻微微憶起當時,還能想起當時的震驚,以及……

興奮。

她心心念唸的阿兄,就是當朝皇帝的九皇子,大名鼎鼎的齊王裴淵。

——“帝王家深得似海一般,就算齊王對你有意,你萬萬碰不得。”文謙語重心長,“為師多年來不曾告訴你,便是為了將你護著,免受他們打擾。”

是我要打擾他們,又不是他們打擾我。

晚雲心想,又不禁憶起阿兄,愈發覺得他形象高大。

窗外西風猛烈,雪花狂亂,不知是哪間屋子的門冇關嚴實,打的撲撲作響。有家人小跑著入了後院,重新將門關上,一顆煩躁的心才漸漸寧息。

晚雲冇有騙師伯,她確實想看看阿兄好不好。

師父說,阿兄的母親懷胎時曾中劇毒。人是救活了,可那之後他阿孃就瘋了,阿兄也因為胎毒,從小患頭疾,縱然是師父這等醫術高明的醫者也束手無策。

換句話說,那是絕症。

想想確實如此,阿兄當年隱居山中,就是為了用寒潭水鎮痛,是冇有辦法的下下策。

自她入涼州都督府當抄書童後,四處打探阿兄的病情 。

聽州學的醫學博士說,阿兄在北地守邊時,曾得了一味叫做“折桂”的香品。據說這味香能緩解頭疾。他時時屋子裡點著,料想跟寒潭水的功效如出一撤。

都是治標不本的法子。

她有些惱。不僅多年來冇有找到治療方法,還被師父言中,“他的頭疾已伴身過年,自有他的解決辦法,你幫不上忙。”

大約對阿兄而言,她隻是蹭吃蹭喝的小丫頭。

——“那……我將來還會見到阿兄麼?”

——“興許。”

她想起當年分彆前與阿兄的對話。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彷彿對什麼都不在意。

興許……他其實並不期待與自己重逢。她要是突然出現在他麵前,他會不會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