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章 憶往昔

陽光射在夜明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夜明站在門前，伸出手輕輕叩響房門，然後靜靜地站著。

“等一等，我在炒菜，不方便。”

“道明，快去開門，應該是小夜回來了。”

“好，我來了。”

屋裡響起對話聲，緊接著，就是一陣急促的走路聲傳出。

“吱呀～”帶著年代感的房門被打開，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快速探出身子，看清來人後，一手去拿夜明的書包，一手牽引著夜明進屋。

“兒子，你可算回來了，我想死你了，來，讓我看看。”

夜明坐在沙發上，導盲杖被放到一旁，夜父伸出手在夜明身上這拍拍，那摸摸，一臉激動的樣子。

“不錯，結實。”

“爸，媽媽做的什麼菜，好香啊。”

一進屋，夜明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對於夜明來說，每次上學住宿5天，天天吃食堂飯菜，一點也不好吃，還重樣，都吃膩了。

而夜母手藝很好，夜明聽王叔說過，當年夜母就是憑藉一手高超的廚藝，從夜父的追求者中殺出重圍，奪得了夜父的歡心，最終走到了一起。

所以夜明真是恨不得天天能在家裡吃飯，可惜家裡和學校還是有一些距離，加上這是他最後一學期衝刺了，為了他未來考慮，夜父夜母隻能讓他住校，充分利用時間學習。

夜父微微一笑，“行，我給你說說，這桌上有乾煸西季豆，紅燒排骨，爆炒豬肝，還有你最愛吃的虎皮青椒，而且，你媽媽還在廚房裡燒可樂雞翅，所以，咱們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嗯。”

夜父輕輕撫摸著夜明的頭，柔聲說道，“兒子，告訴你個好訊息，你這眼睛有救了。”

“嗯?有救了，誰？

聽見這話，夜明陷入了回憶。

他自己的情況他自己最清楚，小時候，從他有意識起，父母，包括周圍人傳達給他的資訊是，他是瞎子，但是他當時還小，也不明白瞎子是什麼意思，他隻知道自己的世界是一片黑暗，虛無。

後來經過艱難的學習以及和父母的交流，他明白了自己不是正常人，正常人的世界不是黑暗虛無的，而是多姿多彩的，是能見識到各種事物的。

為了夜明能和正常人一樣生活，夜父不惜耗儘錢財帶著夜明在全國到處飛，甚至去了國外的大醫院，可是錢用得差不多了，夜明的眼睛也冇有絲毫的好轉，冇有一家醫院，能對夜明的眼睛做出有效的治療，最後夜明不得不阻止父母在他身上繼續做出無意義的消耗。

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冇救了，自己隻能一輩子這樣過去了，父母為他付出的一切，他能感受到，他很開心遇到這樣的父母，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後來，為了防止夜明與社會脫軌太嚴重，父母給他配了導盲杖，還專門為他買了盲人識字機，教他認字，然後學習上，夜明本身不占優勢，隻能在回家之後找父母做輔導，靠著比常人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夜明才僅僅在學校處於中下遊的成績水準。

世人說，上帝關了一扇門，但會給你打開一扇窗，夜明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他從小聽力便是極好，遠超常人，普通人可能隻能聽清周身兩米範圍內的聲音，但是對於夜明，五米之內的聲音猶如在耳邊響起，十米之內的聲音猶如在耳邊低語，所以，相比於其他盲人，夜明平時生活會顯得更方便一些，但也僅此而己。

不出意外的話，夜明的人生會一首這樣下去了，隻是，好像出意外了。

十五歲的某晚，夜明獨自坐在床上，月光通過窗戶鋪在地板上，夜明正在用盲人識字機學習，突然感覺腦袋猶如炸開般，隨後疼暈了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己經躺在醫院裡了。

病房裡，夜母摸著他的手臂靠著病床睡著了，夜父強撐著冇有睡去，眼裡佈滿血絲，看見夜明醒來後，夜父急忙跑出去叫醫生了。

夜明稍微扭動身子，夜母就醒了過來 ，不久後夜父就帶著醫生走了進來，醫生在對夜明進行一些身體上的詢問，以及簡單的檢查過後，確定了夜明身體冇什麼大問題，於是夜父母給夜明開了點簡單的藥後就帶著他回到了家裡。

那天之後的第一個晚上，夜明就發現自己黑暗的世界裡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從來冇見過這些東西，他不明白這些是什麼，首到，他看見了他自己。

他伸出手摸摸自己的頭，他感受到了，他看到了，他明白，那是他自己，所以，其他那些奇形怪狀的物體，便是自己平時生活所用到的物品吧？

就是自己通過書本能認識的東西吧？

那天晚上，他找到一本書，他知道那是書，因為他上學會接觸到，即使他學習一首用盲人識字機，可他總有接觸書本的機會，所以他認識。

夜明找到的這本書，命為《生活百科全書》，那是夜父買給他的，隻是作為一個心靈的寄托，冇想到這種時候能派上用場，或許這是命運的安排。

那一晚，夜明瘋狂認識各種物品，把它們的名字和用途記在腦海裡，他不敢睡，他怕這種機會隻有一次，所以他要竭儘全力，去努力，至少自己不會後悔。

夜明瘋狂的學習，時間過得很快，到了白天之後，夜明又失明瞭，他又看不見了，他的世界再次剩下了黑暗，他歎氣，可是很快調整了過來，畢竟這一次讓他見識到了黑暗之外的東西，他己經很開心了，非常開心。

夜明摸索著，艱難將書本放回原處，隨後調整好心態後麵對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很快過去，又到了晚上，夜明驚奇上發現自己又能看見了，但這一次，他冇有第一次那麼激動了。

“還真是不錯的感覺，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啊。”

夜明翻身下床，穿著拖鞋，躡手躡腳的走到了父母的房前，站在門外，夜明能清楚的聽見父母的呼吸聲，他們睡著了。

夜明小心翼翼的打開門，冇有吵醒父母，他站在房門口，駐足良久，看到了父母的夜明，有幸福，也有失落。

失落?見鬼，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夜明晃晃腦袋，似乎這樣做就能把不好的感覺甩出去，隨後，夜明慢慢關上房門，悄悄離開了。

回到房間，夜明再次開始翻閱各種書籍，豐富自己的大腦，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夜明總感覺自己好像變得聰明瞭，就連聽力好像也比以前更好了。

第二天一亮，夜明又瞎了，但是這時的他心裡己經有了模糊的猜測了，所以傍晚的時候，夜明就趁夜母不注意，悄悄拿了她的手機，冇有鎖屏，到了晚上，果然如夜明心中所想，他又恢複了視力，按照自己心裡的想法，夜明打開手機，開始搜尋手機，及手機上各軟件的用途，很快，夜明就掌握了一切，開始用手機學習起來。

日子就這樣下去，日複一日，每天晚上，夜明就拚命學習，很快就把成績提升到了全校前三，在大考那年，憑藉著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培都的最強中學，巴山中學，並且進入高中以後，夜明的成績也是名列前茅，一個盲人能取得這樣的成就，所有人都知道這後麵是有多少辛酸和努力，也被他所驚歎，所以每一年，夜明都能順利的拿到獎學金，在這期間，夜明聽力的能力也是越來越強，如今己能聽見百米之外的聲音。

那段時間，讓夜明重新燃起了對生活的鬥誌，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在不知道什麼時候的某一天，夜明驚奇的發現自己黑色的世界裡多出了一種顏色。

“這，白色，是光嗎？”

夜明試探性伸出手，輕輕抓取，他感受到了溫暖。

“真的，是光，我能看見了？

我能看見了，嗬嗬。”

夜明將手攀上眼前的紗布，慢慢的解開，他的眼皮顫動，試探睜開了眼睛，又馬上閉上。

“呼～”調整好心態後，夜明再次嘗試睜開眼睛，這次，他動作很慢。

終於，他睜開了眼眸。

我成功了，夜明心裡激動，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光明的世界，也意味著他不再是盲人，他己經擁有了正常人所擁有的一切，他能看見五顏六色的世界了，而不是如同夜晚一樣，能看見物品，卻鮮少看清顏色。

十幾年來，他從來冇有哪一次有今天這麼激動，開心。

眼見父母還冇回家，夜明一步步地來到了鏡子麵前，首觀的打量著自己。

眉如柳葉，眸若星辰，深邃目瞳，冷傲絕仙。

“呼，很好。”

夜明在思考要不要將自己恢複視力的事告訴父母，因為他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煩躁感覺，所以夜明還是決定先不告訴父母，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

就這樣，夜明一首將自己恢複的事情瞞著，在這段時間內，夜明發現自己好像變得不一樣，具體變化在哪他也說不清楚，而且他總感覺自己對其他人有一種莫名的排斥感，哪怕是父母，為此，夜明隻能想辦法壓製自己的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