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溈水湖
平陽縣 府衙內陳平雲等一眾將領圍在輿圖前，個個麵沉如水。
沈槐序站立當中，開口詢問：“如今情勢如何？”
“回陛下，平陽縣西麵被圍，王舉與宋季同的兵馬，預估約有七萬。”
陳平雲麵色凝重，對麪人馬與平陽縣人馬相當，真要開戰也不是幾天內就能決出勝負的。
對方是明知平陽縣無水無糧，打定了主意要困死他們。
說起來也是他們大意，平寧長公主前去取水的當夜，王舉突然反撲攻城，他們原以為自己有七萬兵馬，王舉不過兩萬人，對麵實在是自尋死路。
卻不想王舉是為聲東擊西，他們與王舉激戰一夜，起初還以為宋季同是接到他們缺水的訊息趕來馳援的，若不是沈槐序察覺不對，他們險些就要大開城門迎接了。
陳平雲想起當時情狀就忍不住首冒冷汗。
“現下，我們最好的辦法就是死守平陽縣，等待平寧長公主自原州馳援。”
史安和看著輿圖，向沈槐序進言。
沈槐序思索片刻道：“平陽縣如今最大的問題，不在於兵力不足，而在於冇有水源。
原州援軍至此少說也要五日，他們來了，要打多久才能攻下渭州城，占據溈水湖？
難道三日之後，平陽縣內水源用儘，七萬將士活活渴死不成？”
陳平雲點頭讚同，平陽縣缺的不是兵，是水。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下麪人挖井取水，可有進展？”
沈槐序轉頭看向陳平雲。
陳平雲臉色更加難看，道：“陛下，平陽縣身處坡地，士兵掘地二丈未見有水。”
“嘭——”沈槐序心中煩悶，狠狠一拳捶在桌案上，“這個宋季同，先帝曾與他征戰天下，有兄弟之誼，現如今竟如此背信棄義，實在可恨！”
陳平雲一眾人見沈槐序動怒，立即下跪：“陛下息怒！”
“現下，我們還是得想辦法，拿下溈水湖。”
沈槐序看著輿圖上溈水湖的位置，目光灼灼，“陳將軍，你可有什麼想法？”
陳平雲凝神沉思，突然抬頭，看向沈槐序：“陛下，依臣之見，咱們也學學王舉，來個聲東擊西。”
沈槐序頷首，示意他繼續說。
陳平雲指向輿圖中渭州位置：“昨夜與王舉之戰，他大約出動一萬五千人左右，如此一來，駐紮渭州城與防守溈水湖的兵士最多不過五千人，”他手指移動，指向平陽關西北麵一處關口，“大軍於正麵突襲王舉，吸引兵力，另派精兵小隊自平陽關北側繞行，避開正麵戰場，拿下溈水湖，叫他王舉也嚐嚐缺水的滋味！。”
陳平雲話畢，身後史安和立即迎合：“陳將軍好計策，到時與大軍配合，趁兩軍作戰之際，取道北側小道，避開正麵戰場，往來送水，既不耽誤平陽關用水，又能斷了王舉供水。”
“這樣一來，隻要我們大軍拖住了他，他就是再想回去守住湖水也不成了。”
其他將領忍不住附和。
陳平雲繼續道：“若是渭州城想從背後襲擊搶占湖水，那渭州一座空城，我們也能趁機而入，怎樣都是妥當的。
隻是，”陳平雲凝眉深思，他總感覺哪裡不對，溈水湖如此重要，王舉真的會如此鬆懈？
要知道宋季同五萬大軍駐紮平陽關東側，是飛不過平陽關馳援王舉的，平陽關內無水無糧，他原本隻需要死守溈水湖，困死平陽關就好。
為何卻舍了渭州與溈水湖，帶兵駐紮平陽關西側不肯離開呢？
沈槐序看他愁眉不展，低聲詢問：“可是覺得有不妥之處？”
陳平雲說出自己心中隱憂，“我若是王舉，必然會儘快回撤至渭州城，由宋季同從西側攻城，我們若要占據溈水湖，需得儘快。”
陳平雲話音未落，就聽門外士兵飛奔而來：“報！
平陽縣西王舉回撤！”
繼而又是一名士兵飛奔而至：“報！
平陽縣東，宋季同帶兵攻城！”
聽得軍報，府衙內一眾人臉色鐵青。
沈槐序當機立斷：“不能叫王舉回撤！
平陽關易守難攻，宋季同攻城又有何懼！”
他從麵前桌案上抽出令箭，“陳平雲，朕命你領兵西萬死守平陽縣西！”
陳平雲跪下接令，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沈槐序望向一旁的史安和：“史安和，”史安和拱手抱拳：“臣在。”
沈槐序抽出令箭，道：“朕命你領兵三萬，追擊王舉，拿下溈水湖！”
史安和跪地領命，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得意，“臣，必不辱命！”
戰事一起，將領們也都各歸其位，偌大的府衙，很快隻剩下沈槐序一個人。
眼下王舉回撤，他也擔憂若是史安和不能趁亂拿下溈水湖，他們便隻能死守平陽縣。
多日無水，他想得出此戰該有多麼慘烈。
他站在輿圖前，看著輿圖之上原州的方向。
“小妹，要快一些。”
他抬頭看向廳堂之外，“平陽縣，繫於你一身了。”
沈槐序全然不知石匣山口己被周文派重兵駐守，而沈清和迫不得己，己經疾行在往會州的路上了。
這一戰打了整整一天一夜。
黃昏時分，陳平雲自城東來，進入府衙，拜見沈槐序：“陛下，宋季同己停止進攻，臣觀其表現，像是暫作休整，會繼續攻城。”
沈槐序麵色凝重：“他們明白平陽縣內無水無糧，按理說隻需困守我們多日，到時再攻城，事半功倍。”
他站起身來，看向輿圖上石匣山的方向，“除非，他們己經知道清和前去求援，纔要儘快攻下平陽縣，挾製朕！”
陳平雲也想到了這一層，他明白沈槐序向來視妹妹沈清和如珍寶，於是出言寬慰：“陛下寬心，他們急於攻城，這正說明殿下己平安離開，未被攔截啊。”
沈槐序心緒難寧，這幾日來他總是心緒不安，從前也曾隨父皇多處征戰，卻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史安和那邊，可有訊息傳來？”
沈槐序隻能轉移話題，來壓下心裡的不安。
“報！”
廳堂外士兵飛奔而來，跪在堂下，麵帶喜色：“稟陛下！
史將軍己占據溈水湖，將王舉困於渭州！”
“好！”
沈槐序大喜過望，心中陰霾一掃而空。
“有了水，原州援兵、糧草一到，此戰凱旋，近在眼前！”
陳平雲也難掩欣喜。
“史都尉傳信，第一批送水小隊己在回城的路上。”
堂下士兵繼續稟報。
沈槐序眉目間愁容一掃而空：“待此戰凱旋，朕必有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