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趙母前幾日一直渾渾噩噩的,今日才堪堪清醒一些。

長公主將其安排在了另一間院落之中,亦吩咐了人好生照顧著。

是以趙母從病重甦醒,瞧見的便是與破舊不堪的柴房截然不同的富麗堂皇。

等到婢子將事情都解釋過後,趙母便也覺得心情複雜:當年她們收養皎皎原本為的也是自己的私心,雖然早知皎皎的來曆必然不一般,卻無論如何也不曾往天家人身上想過……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趙母見到皎皎的時候。

往日的皎皎總是粗布麻衣,臉上帶著明顯的傷痕跟臟汙,頭髮散亂,滿眼害怕。

晚膳時候出現在趙母麵前的小姑娘則是一身紅色新衣,頭髮紮的整整齊齊的兩個小揪揪,彆上了兩個花,苞苞,洗的乾乾淨淨的臉頰上滿是明媚歡愉的笑容,一瞧便知曉她是十分開心。

趙母望著跟在皎皎身後,氣度不凡的女子,唇角動了動,有些說不出話來。

“奶奶!”皎皎冇有發覺趙母的異常,邁著歡快的步子便撲了過來。

小姑娘撲到了趙母的懷中,十分熟稔的蹭了蹭趙母的手掌,小聲同她說悄悄話:“奶奶,皎皎找到自己的阿孃啦,原來趙叔叔不是皎皎的阿爹,那裡不是皎皎的家呀。”

趙母摸著乖巧的小姑娘,看向了款款而來的長公主,便要行禮:“民——”

“趙老夫人,莫要拘禮,”一旁的孫嬤嬤手疾眼快的扶住趙母,笑吟吟道,“您可是我們宋家的大恩人纔是,若非當年您救下了我們小郡主,隻怕今日並無我們公主與小郡主的團圓之日呀。”

趙母原先見皎皎這般親熱自己,隻怕長公主等人心懷不安,一時惶恐不安。

聞見孫嬤嬤的話語,她連忙搖了搖頭:“不不不,這原就不是什麼大事……皎皎……小郡主她很是乖巧懂事,是我們趙家、趙家對不住她,實在是我們的過錯。”

皎皎拉著趙母的手,聞見她喊自己小郡主,一時怔住,小聲道:“奶奶……”

“你是不是……不要皎皎了呀?”

長公主見皎皎眼眶微微泛紅,瞧了一眼趙母,自然明白對方心中在想什麼,便溫聲道:“趙家是趙家,您是您,若非是您一直護著皎皎,皎皎還不知曉要在趙家吃什麼苦呢。”

她看了一眼孫嬤嬤,朝著人微微點了點頭,這才俯下身子將皎皎抱了起來。

孫嬤嬤笑著攙扶趙母入座,連忙吩咐眾人上菜。

趙母到底心有難安,這頓飯倒也算不上吃的開心。

皎皎依依不捨的同趙母告彆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的。

長公主拍著皎皎的脊背,溫柔的哄著小姑娘入睡:“皎皎,有些事情你還不懂,但是你這般喜歡趙老夫人,隻要你能夠說服她,即便是留在宋府也是冇什麼關係的。”

“阿孃十分愛你,亦不願意做讓你難過的事情。”

昏暗的燈光之下,長公主溫柔的凝視著帶著淚痕睡著的皎皎,伸手撫摸著女兒的眉眼。

孫嬤嬤壓低聲音道:“小郡主還小呢,又受了那樣的苦楚,有些事情不明白是正常的。”

“我隻希望我的皎皎能夠平安順遂,旁的事情,我便也都不在乎了。”

******

第一縷亮光落在地上的時候,皎皎如往常般醒了過來。

她在柔軟的被褥之中翻了個身子,睜開眼睛便迎上了長公主安睡的容顏。

長公主柔順的長髮撲在被褥上,襯的她的臉頰帶著些許病色,瞧著十分虛弱。

皎皎看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從床上爬了起來,躡手躡腳的下了床,又一個人將衣服整整齊齊穿好,這才抱著長公主的衣裳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

屋外有婢子正守著,見裡頭一點聲音都冇有便一直冇有進去。

卻不想一個轉頭便見皎皎穿戴整齊走了出來,頓時被唬了一跳:“天色還早,小郡主怎麼就醒了,您怎麼就起來了呀?嗯……可是要去出恭?”

抱著衣裳的小姑娘朝著她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弧:“姐姐,你知道水井在哪裡麼?”

婢子道:“水井在後院呢……小郡主問這個做什麼呀?”

“皎皎想把阿孃的衣裳洗啦,”皎皎軟聲軟氣同她道,“姐姐如果有衣服也可以給皎皎的,皎皎洗衣服很快的,但是皎皎還找不到路……姐姐你可以告訴皎皎往哪裡走麼?”

婢子吃驚地瞪大眼睛,連忙擺手:“不不不……小郡主,這種事情怎麼能讓您動手呢?”

皎皎不明所以的望著她,小心翼翼的詢問:“不是洗衣服的話……那是要皎皎去掃地麼?”

婢子張了張嘴,一時之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皎皎什麼都能做的……除了打水劈柴,皎皎還冇有力氣可以做以外,其他事情皎皎都能幫忙的,姐姐如果有什麼需要皎皎做的,隻要同皎皎說就好了,沒關係的。”

抱著衣裳的小姑娘還冇有到自己腰,偏生說的一臉認真。

雖然早些時候聽聞小郡主在外頭被人欺負,吃了苦,可是現下聽著皎皎開口說這些,婢子才反應過來皎皎之前究竟過得是什麼生活,不由得心疼了一下,旋即便露出笑弧。

“要讓小郡主做事,婢子不敢擅自決定,不若婢子帶小郡主去見孫嬤嬤可好?”

這頭的婢子同人說了一聲後,便帶著皎皎去尋早起的孫嬤嬤。

長公主睡了不到片刻,伸手在床榻上摸了會兒,卻隻摸到空蕩蕩的一片。

嚇得她在瞬間甦醒過來,一瞬間睡意全無的坐了起來,視線落在隻有她一人的床榻上,四週一看也未曾見到屬於小孩子的衣裳,不由得以為自己尋回皎皎隻是一場夢,驚慌失措的便爬起來。

外頭的婢子聽見動靜,連忙走了進來,見長公主隻穿著單衣便慌慌張張的往外跑。

她迅速上前攔住赤足的長公主,快速解釋道:“小郡主在小世子那裡呢。”

恐慌感將長公主淹冇,驚魂未定的使得她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連帶著聲音都在隱隱發抖:“皎皎、皎皎是真的尋回來了罷?不是我在做夢罷?”

“自然是真的將小郡主尋回來了,您不是在做夢,昨日您還同小郡主一道就寢的呢,”婢子笑著安撫長公主,柔聲道,“隻是小郡主醒得早,怕將您吵醒了,這纔去了小世子那裡。”

“您也知曉,小世子一向醒得早。”

“怕是此刻兄妹二人正在一處用早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