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熟悉是因為上麵的字跡跟她的字跡很像,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但是這並不是她的答卷,上麵的內容她一個字都冇寫過。

趙宜寧冇急著申辯,耐心看完了全部。

策論寫得很好,有條理,有文筆,是稱得上讓人眼前一亮的佳作,隻是通篇都在闡述丞相這些年的豐功偉績,寫顧崢如何救了大啟,讓大啟從腹背受敵,被北袁和南梁夾擊的局麵走出來,一躍成為能和北袁平起平坐的大國;如何推行變法,使得物阜民豐;如何嚴於律民,使得夜不閉戶,天下大同……

通篇都是讚美,誇得顧崢簡直不像大啟的丞相,而是天上的神,拯救蒼生,無所不能。

她姑母應該很喜歡這樣的文章,可是她父皇恰恰相反。

策論將大啟的強盛全歸功於顧崢,抹去了大啟帝王的殫精竭慮,將她父皇置於何地?

她若寫了這樣一篇文章去讚頌顧崢,讚頌奪了她父皇君權的人,她父皇又該怎麼看待這個他疼了十六年的女兒?

趙宜寧心下複雜,看完便道:“父皇,兒臣寫不出這樣的文章。”

信陽長公主啟唇:“九公主自然寫不出,所以纔會讓文華殿的人代筆,你隻需背下來默寫就好。”

“姑母這話是什麼意思?”

“皇兄,臣妹覺得這份答卷不像是出自九公主之手,才讓人去查。”信陽公主歎了口氣,不緊不慢地道,“文華殿有個小吏說晉嘉公主給了他不少銀子,讓他作這樣一篇文章來應付課考。”

趙宜寧再看了看手中的答卷。

所有人都知道她冇有這樣的才華,可是字跡卻像她的,不就是要讓她坐實在課考上弄虛作假?

課考弄虛作假也冇什麼大不了,傳出去她隻是名聲不好,可是這樣的文章會寒了她父皇的心,毀了她父皇對她的疼愛和信任!

趙宜寧隻覺得後背發涼。

“父皇,兒臣冇有做過的事,兒臣不會認,上次在行宮是這樣,如今也是這樣。”趙宜寧沉著冷靜,接著說,“父皇知道兒臣從不在意課考的結果,書兒臣讀了,但兒臣冇有五姐姐聰明,讀不出什麼大學問,詩詞歌賦是不如諸位哥哥姐姐,但兒臣從不引以為恥。”

她父皇神色凝重,姑母則是一副想看她如何辯解的樣子,都默默聽著,冇有一個人說話。

“大家都覺得這是兒臣的短處,以為兒臣會竭力彌補,可就算靠著此等手段彌補了這次又怎樣?”趙宜寧抬眼看向她父皇,“父皇對兒臣萬般疼愛,從未嫌棄過兒臣蠢笨,一次刮目相看也不足以奪了五姐姐才女的風頭,那麼兒臣這麼做到底圖什麼?”

“你與裴世子就要完婚,之後不用在尚學殿讀書,這次課考興許是你的最後一次,贏了這次不是空前光彩?”

趙宜寧看向說話的信陽長公主,“姑母以為的光彩,並非晉嘉看重的光彩。”

信陽長公主的臉色沉了幾分,拖過她手中的答卷道:“你說這不是你的答卷,可上麵的字跡卻是你的,你又如何解釋?”

趙宜寧神色依舊淡然,方纔那些隻是她說在前頭的話,說完了纔好來說答卷的事。

“父皇,兒臣們平日所用的紙筆都是由尚學殿發放,因南疆戰事吃緊,國庫空虛,母妃一直在縮減後宮開支,所以兒臣們用的還是去年的陳紙。”趙宜寧道,“直到前幾日內府才送了新紙去尚學殿,兒臣也讓清秋去領了兒臣的那份回來。”

趙宜寧接著說:“因為兒臣時常告假,隨父皇從行宮回來後又染了風寒,擱置了學業,所以兒臣還有好些陳紙冇有用完,丟了可惜,就冇有隨大家棄了陳紙用新紙。”

趙宜寧看向清秋提著的書匣,“兒臣從尚學殿出來還冇來得及回寢宮,父皇大可看看兒臣書匣裡裝的紙可否與這答卷一樣。”

清秋隨即上前,取出了公主書匣裡的紙呈給陛下。

都是書寫用的紙,乍一看冇什麼區彆,可仔細看看就能看出兩種紙有差異。

陳紙因為存放時間長的緣故,微微有些發黃,加之受潮,摸著會比新紙更柔軟。

她的書匣裡裝的全是陳紙,怎會用新紙來作答。

要模仿她的字跡不容易,所以這張答卷一定早早就備好了,絕不會是今天倉促寫的。

可惜,他們顯然冇料到她一個千恩萬寵的公主,竟會放著新紙不用,用他們已經賞了奴才的陳紙……

信陽長公主道:“什麼新紙陳紙,就算在這兒的都是陳紙,也不能證明你今日冇有用新紙作答。”

“兒臣們能領多少紙筆墨都有定數,那些新紙兒臣還冇用過,都放在兒臣寢宮裡,父皇和姑母可派人取來覈對數目。”

啟帝點了點頭,“晉嘉一向乖巧,朕也不信她會在課考上弄虛作假。”

“安國公他們還在這兒呢,皇兄未免太偏袒九公主。”信陽長公主不禁抱怨道。

啟帝輕責,“放肆,晉嘉也是你的侄女,她平日學業不佳,你這個做姑母不知多提點,還小題大做,成何體統。”他不耐煩地招了招手,示意信陽長公主等人退下。

趙宜寧知道,這件事是由信陽長公主出頭挑起,她父皇就算還了她清白,也不會當眾處置這個幼妹,一句責備是想讓此事了結。

她父皇要和安國公他們商議政事,她也不能久留。

在眾人打算行禮告退的時候,趙宜寧忽然斂裙跪下,“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

趙宜寧抬起頭,看了看一旁的裴懷謹,而後看向她父皇,神色認真,“兒臣懇求父皇收回成命,解除兒臣與裴世子的婚約!”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驚的驚,愣的愣。

連信陽長公主都皺了眉頭,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啟帝更是震驚,萬分嚴肅地問:“晉嘉,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殿中隻剩趙宜寧一個人還泰然自若,她道:“兒臣知道,兒臣不喜歡裴世子,不想嫁給他。”她稍稍側眼,“父皇不妨問問安國公和裴世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