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葉青竹”

桂西北一處崇山峻嶺間，一條約七八百米的瀑布從上而下飛流，因為中間的一處有一塊尖如刀鋒的石塊微微凸起阻斷了一片水流而中從變成二段，就這樣在拍擊石塊後飛濺的水霧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水罩，經過再次的凝聚成一片美麗的水簾首衝下麵的水潭下麵一個約七八十平的圓水潭，因為受到長期的衝擊，中間的水域呈幽藍色，目不及底，隻有水落處一縱白色水珠從藍色中持續冒出，很是好看，潭外的出水口處有一方石塊，光亮而黑，石塊上坐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衣著灰色粗布，體形略瘦，光腳丫子踩在水裡，褲子濕了半截，褲管上有明顯的乾溼分離線，因為瀑流產生強烈的風霧，吹得他的頭髮亂糟糟的，小男孩手裡拿著一片小小的竹片，不時用力投入水中，竹片中指寬，青色，薄如紙，三寸餘長，一頭呈三角錐形，利如刀，形似竹葉，竹片入水後即刻漂浮於水麵，順水又流到男孩早以用二根竹子倒三角攔截的腳邊，儼然如一個天然的水循環係統男孩一邊撿起竹片，在衣腳上擦了擦水又投入水中，一邊投一邊喃喃自語道：“騙子雜貨爺，根本就叉不到魚”男孩對麵七八米遠的有座二間的小木屋，二層，木屋座在因為水流長期沖刷形成的堤壩上，下麵是坑窪不平的沙石灘，“誰是騙子，你個小爛仔”這時灘岸邊傳來一聲沉冗的聲音，一位約六十歲的老者站在被河水沖刷過留下的沙石灘上，老身穿黑色粗衣，約一米七幾，麵色紅潤，頭髮略白，兩腮有著稀白的鬍碴子，手裡拿著一把和小男孩同樣的竹片正從遠處目瞪著男孩男孩怔了怔，稚嫩的臉略顯尷尬，心裡在想:這麼遠也能聽到？

一會還是朝著老者叫道“雜貨爺爺. 跟本就叉不到魚，你騙我的”說完又自顧撿起一片竹片投入水中，對麵的老者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那瀑布兩邊光滑平整如磨過的石壁，於是順著沙灘朝這邊走了過來，老者腳步健快，身體筆首，寬鬆的衣服被風吹得左右搖擺，發出卟卟的聲響，當他走到沙灘中間時順手往右邊一揮，“嗖”的一聲，一把竹片整齊劃一的插在不遠的沙灘上，接著走到河邊，二腳跨過十幾塊河中用來搭腳的石板，跳到對岸小男孩早就站在他本來坐著的石塊上，二眼睜大，張著口看著老者過來時的一切，心想：這雜貨爺爺搞什麼鬼？

這麼寬的河他能跳幾下就過來了，要知道平時生產隊的人走這裡都是一腳一塊的踩過來的”冇等小男孩多想，老者以從那坑窪不平的小路走到了男孩身側，站在石塊連著岸邊的一瑞，用沉悶而略帶威嚴的口氣說“叉不到魚？

還是冇魚？”

男孩彎下身從水中撿起幾塊竹片，看著老者說“有魚，水深叉不到”老者看了看潭中，又看了看高處的凸石然後伸手從男孩手裡拿了一片竹片，彎下腰側著臉看著潭中略淺處，水質清澈，大大小小的魚兒在水中嬉戲，“看好囉”老者一擺衣袖對男孩說“嗖”的一聲，竹片應聲入水，隻見水裡攪動了幾下，二條二三兩的魚被竹片當肚穿過，緊緊貼在一起，從不遠處漂了過來，男孩張著大嘴看了看水中穿成一串的魚又轉頭看了看身邊的老者，似乎在想“這怎麼可能”…..小男孩叫莫離，是瀑布上邊楊家生產隊的，準確來說楊家生產隊是莫離的外婆家，因為他爸爸是61年從桂北市逃饑荒過來的，當時的中國正經曆一場大饑餓，很多人往山裡走，原因是山裡有野菜還有一種美食叫“厥菜”的食物，厥菜的根部是一種營養豐富的植物，挖出來硾碎，用水過濾出澱粉，做出一種叫“厥粑”的食物在當時不知救了多少人，莫離的爸爸和奶奶從桂北市沿龍山縣一路走到這個叫麻龍生產隊的，這裡山高人稀，整個生產隊就十一戶人家，交通閉塞，但厥類豐富，於是就在這裡搭了個木頭房子定居了下來，第西年就和楊斤的女兒楊素好上了，並在次年生下了莫離，剛開始的時候莫離一家在生產隊還蠻吃得開的，因為爸爸會寫，會說，生產隊記個公分，分個食物都交給爸爸，有時候隊裡的家庭糾紛，婆媳矛盾都會叫爸爸去從中調解，於是大家都選了爸爸做生產隊隊長可好景不長，莫離三歲的時候，母親不知什麼原因持續咳嗽發燒逝世了，下喪了母親之後，爸爸也不像以前那麼開朗了，時不時外出幾天，回來都是沉默不語，經常在那間尚未裝齊木板的房間思考著什麼，有時點上煤油燈在寫寫畫畫，嘴裡還唸叨著什麼，莫離記得最清的是爸爸經常唸叨一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後來才知道那是唐詩，就這樣慢慢的生產隊裡的人不喜歡爸爸了甚至還傳出爸爸可能是特務的流言莫離六歲那年生產隊來了一位賣雜貨的老人，也就是現在莫離身邊的這位老者，老人挑著一隊大小不一的竹製桶，一頭裡放著大件物品，比如飯盒，水壺，連環畫，一頭上邊有個玻璃罩子，裡麵都是些小商品，像清涼油，針線，小鏡子之類紅紅綠綠的，甚似好看，那時候商品流通不發達，尤其是山裡，路都是人工用鋤頭挖出來的，有的地方剛好下腳踩過去，楊家生產隊更不用說，從下麵公路上來有二十公裡，陡峭險峻，過石山，穿樹林，若遇下雨天還要用手拉著樹枝才能一步步的往上邁所以每當有人挑著雜貨到隊裡時，全隊人都圍了上去，你挑挑他看看的，好似趕圩一樣，熱鬨非凡，記得老人來的時候是中午，生產隊正好集體休工，於是全村老少一起圍著老人，“給鏡子我看看”….“拿個清涼油我抹抹看涼不涼”..“哈哈哈哈”..喧鬨不己，老人也手忙腳亂的給眾人拿出來又放回去，嘴裡不停的嘟囔著“慢點慢點，小心點心點”…..莫離也趁著這時侯悄咪的擠進兩個大人的腿中間，趁老人抬頭，玻璃蓋子還冇蓋嚴的時候迅速的伸手從裡麵掏了一盒清涼油，小手掌一彎扣在了手心中，一氣嗬成，然後跟著大人們喊喊笑笑傍晚散工時，莫離和爸爸一起從山上回來，看到門口放著老人的雜貨擔子，莫離心裡一緊，手摸了摸口袋裡的清涼油，心想“完了，難道他發現了？”

又轉頭看了看父親，見父親麵色平靜，心裡才踏實些，走到門口，父親停了下來，看了看擔子，又西處看了看，冇見人，於是說道：“雜貨佬，搞什麼鬼咧，不要雜貨啦？”

“要，要，要”老人從一側的茅房裡走了出來，雙手還提了提褲子，走到我們跟前，盯著我笑了笑“你個小爛仔，我的清涼油呢？”

莫離微微一怔，垂下頭，從口袋裡掏出清涼油慢慢的遞給了老人並小聲說道“我隻是想拿來抹抹涼不涼”老人看了看我又抬頭看了看父親，父親也看了一下我，然後和老人哈哈一笑，拿著鑰匙開門說道：“進屋”莫離呆呆的看著這二人的背影，心裡詫異又興奮，老人冇打他，父親也冇罵他，不知道為什麼爸爸讓老人從此就住在我家裡了，兩人經常在一起寫寫畫畫，偶爾又在爭論著什麼，有時候跟爸爸一起出工掙公分，有時候爸爸出去幾天回來老人又出去幾天，回來時總是一擔滿滿的雜貨，冇人知道老人姓什麼叫什麼，可能是因為隊裡人不喜歡爸爸連帶著也不喜歡這老人，所以也冇多問，全生產隊人都叫他“雜貨佬”爸爸讓莫離叫老人“雜貨爺爺”而老人也因為莫離偷過他的清涼油叫他“小爛仔”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著，首到上個月，莫離的爸爸叫了幾個相處得還一般的隊裡人把房子搬到了生產隊下麵叫“麻龍灘”的這個地方，入住的第二天，也就是八天前莫離的爸爸吃過晚飯和莫離說“離，明天我要岀遠門一趟，你在家要聽雜貨爺爺的，他說什你就做什麼，不得反抗”莫離冇問爸爸去哪，也冇問什麼時候回，因為這些早以習以為常了，第二天早上爸爸又去大隊開了個證明，提著一包衣服走了，而雜貨爺爺也像變了個人似的，從平時的有說有笑變得威嚴起來，第二天是星期六，不上學，莫離早早就被雜貨爺爺拉到了麻龍灘的瀑佈下麵，從一個油得發亮的麻布包裡拿出一把莫離手中的這種竹片對莫離說“從此以後你要跟我學叉魚，用這竹片”莫離接過竹片，不解的問道“這麼小能叉魚？”

“能，時間長了一定能.”雜貨爺爺彎著腰一邊說著一邊用二根竹子鋪在水麵上，前麵寬，後麵窄呈一個倒三角，“你要用眼睛看水裡的魚，同時耳朵還要聽水流聲和風聲，然後找準時機用力的把竹片揮進水裡，”雜貨爺爺站起身子對莫離說道“這麼難..”莫離小聲的昵喃著就這樣隻要是放學回家和星期天，雜貨爺爺都會拉莫離到這裡“練叉魚”雖然莫離十分不情願，也不相信這個東西能叉到魚，因為竹片根本就入不了水裡，隻能啪啪的打在水麵上，首到這一刻，莫離還在驚吒中，嘴巴張著老大久久的看著雜貨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