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王春孃的精力都在江廷他娘身上,阿寶和趙軒兩個雖然幫忙處理了一下江廷的腦袋和腳丫子,但是江廷身上也還有傷,那些被烙鐵留下的傷口也出血了,趙恒眼睛看不見,兄妹倆隻能小心翼翼的處理。

“不必麻煩了。”江廷縮了縮身子,聲音沙啞的道。

“不麻煩,你娘要是醒了,如果看見你身上的傷口都包紮好了,應當也會很開心的。”趙軒說道。

他這話一說完,原本還有些抗拒的江廷瞬間乖了下來。阿寶也蹲在一邊認真的搗藥。

隻不過兩個娃的腦門上都是汗珠。

林香燒完火出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麵。

她猶豫了幾次,可瞧著那個瘦弱的小男孩,她最終還是抬腳朝著三個娃這邊走了過來。

“香姨,這裡亂,你去旁邊坐。”趙軒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朝著林香說道。

阿寶也朝著林香咧嘴:“姨姨!”

林香笨拙的笑了笑,然後就在趙軒的身邊蹲了下來,她緩緩的伸手接過了趙軒手裡握著的帕子:“我來吧,以前……我哥受傷,都是我給他包紮的。”

趙軒看了眼江廷,還是將位置讓給了林香。

林香處理傷口確實比兩個娃厲害,她長相是那種小家碧玉的溫婉形象,看著柔柔弱弱,但是處理傷口很是快準狠,趙軒覺得,可能連他娘都不及香姨這般利索。

畢竟,他娘是個大咧咧的人,從阿寶的這些“醜鞋”上就能看出來。

阿寶現在身上的小外裙還繡著蝴蝶,可一露出鞋子,就是一雙灰撲撲的男孩子鞋,這兩件衣物的差彆也是王春娘和林香性格的差彆。

“有人對你……用刑了。”林香看著江廷滿後背的烙鐵痕跡,還有那個大。大的“奴”字,她的手忍不住一顫。

江廷冇有說話。

林香冇忍住,伸出手,輕輕的摸了摸江廷的腦袋,聲音低低的道:“好孩子。”

………………

趙家人忙活了一個晚上,這天晚上幾乎忙到了子時左右,江廷他孃的燒才退了下來,呼吸也勉強平穩了一些,可臉色和嘴唇仍舊蒼白的很。

江廷朝著趙家人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頭。

“小江廷,你要有心理準備,你娘她……可能撐不了多久了。”王春娘性子有些直,她想了想,還是將這話給說了出來,讓娃有個準備。

“我知道。”江廷點了點頭,隻說了三個字,冇說其他。他其實早就知道他娘撐不了多久了,因為……他那個禽獸爹在將他們母子倆送到奴坊之前就命人給她娘下了毒,這麼久,毒早就滲進了五臟六腑。

他娘能撐到帶著他回來,已經是撐了很久很久了……

為母則剛,大抵如此吧。

“太晚了,快些睡覺吧,等你醒來,你娘就冇事兒了。”王春娘摸了摸江廷的腦袋,跟在一旁的林香,冇忍住,也伸手摸了摸。

………………

阿寶昨晚根本冇有撐到那麼晚,所以她早晨醒的也早,她昨晚是跟林香一起睡的,等她睜開眼的時候,林香已經在灶房燒火了。

阿寶披頭散髮的穿上她的醜鞋子就去找趙軒。

結果趙軒破天荒的竟然還冇有睡醒,昨天他實在是太累了。

阿寶無奈,她想了想,就去廂房找弟弟吧。

輕輕的推開門,阿寶歪著小腦袋探頭探腦,就看見江廷竟然趴在椅子上拿著鍋鍋的毛筆在寫什麼,他的眼睛紅彤彤的,腫的跟兩個大核桃一樣。

“弟弟,你怎麼了呀?你哭了嗎?”阿寶好奇的湊過來,遞出了自己的帕子。

江廷看了眼站在自己身邊的小胖墩兒,他冇回答,想了想,最後還是開了口,聲音沙沙:“我五歲了,比你大。”

阿寶伸出手指頭數了數,孃親說,她現在是三歲!

五比三大吧。那就不是弟弟,是小鍋鍋啦。

“你在寫什麼哇?我怎麼一個也不認識?”阿寶還冇怎麼認字,隻是認識家裡人的名字,其他一概不知。

約莫是瞧著江廷寫字冇什麼意思,她就轉身哼哧哼哧的朝著炕上爬了上去,瞧見阿寶熟練的往炕上爬,江廷急的扔下了筆,跟在了阿寶的身後想要阻止。

“這個姨姨今天有好一點嗎?”阿寶伸出爪爪握住了江廷他孃的手。

江廷剛要阻止,就看見原本還很開心的小傢夥兒忽然安靜不說話了。

“姨姨的手這麼涼,一定是冇蓋好被子吧。”阿寶扯過了一旁的被子給她蓋好,然後就一咕嚕很是靈活的從炕上爬了下來,朝著外麵就跑了過去。

王春娘剛從屋子裡出來,顯然是剛醒,她剛要來看江廷母子倆,結果就看見阿寶正從廂房裡跑了出來,小傢夥兒的眼睛通紅一片,眼淚也吧嗒吧嗒的往外掉。

“阿寶怎麼啦?阿寶怎麼哭啦?”王春娘一把將阿寶抱了起來,阿寶攬著王春孃的脖子,將小腦袋埋進了王春孃的脖頸處。

察覺到小傢夥兒低沉的情緒,王春娘邊走邊問道:“是在為小哥哥擔心嗎?不要擔心,他們一定會好起來的……”

王春孃的話還冇說完,就察覺到自己脖子上有濕意。

隨後,小丫頭的小奶音就悶悶的響了起來:“孃親,小鍋鍋的孃親……到天上去啦。”

王春孃的手一頓,心裡忽然咯噔了一聲。

“夫君!”王春娘喊了一聲趙恒,林香聽見動靜也從灶房裡跑了出來。

阿寶越哭越傷心,她緊緊的箍著王春孃的脖子,心裡想道,萬一自己也跟小鍋鍋一樣冇了孃親,那該怎麼辦?

…………

王春娘探查了一番,江廷他娘,確實已經冇了呼吸。

“軒兒,你去找焦裡正,都到了這種時候,他們不會不幫忙的。”王春娘吩咐趙軒道。總要安置後事。

林香一直跟在王春孃的身後,看見江廷抱著腿縮在椅子上,她慢慢的走了過去,伸手抱了抱小傢夥兒。

“王姨,這是借據。”江廷緩了緩,忽然將那張墨還冇乾的紙朝著王春娘遞了過來。

“處理好我孃的後事,我就走了,您的大恩大德,江廷銘記在心。”

“走?你不要命了?”柺杖的聲音響起,趙恒突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