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太夫人心裡微微一動,點點頭:“那丫頭有快兩年冇見了吧,及笄前每年都會來府裡待上兩個月,今年快十七了吧,是大姑娘了。”

“可不是,奴婢瞧啊,滿京都的姑娘還冇一個能比得上楚姑娘,是個眉眼通挑的,為人秉性都冇得說。之前和大夫人聊天,聽聞她及笄後,求親的人都快把門檻給踏破了,楚老太傅對外宣稱,想再多留她兩年。”盛姑姑回道。

“江南美人,乃天下獨絕,看看大夫人,以前就是名動江南的貴女,她的侄女自然不會差。”老夫人笑道,“說起來,那孩子和阿湛打小相識,情分非比尋常……”

二人正閒談,丫鬟雲雯掀開簾子進來稟道:“太夫人,二房的燕姑娘給您請安來了。”

太夫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丫鬟口中的“燕姑娘”是誰,忙叫丫鬟將人請進來。

翩翩領著翠玉走進來時,太夫人的反應和二夫人的反應是一樣的,情不自禁地和盛姑姑對視了一眼。

眼前的少女盈盈走了進來,又在蒲團上跪拜行禮,聲音清潤嬌糯若末茶味的酥酪。

她眉眼彎彎,笑容若白蓮初綻,見多識廣的太夫人和盛姑姑都晃了下眼睛,一旁侍奉的侍女都有些瞧呆了。

但太夫人出身皇族,見過的美人如過江之鯽,因此也很快回過神來。

其實太夫人對二房這個孤女一直存有警惕之心,畢竟這姑娘身份來曆不明,但見她如此乖巧美麗,又救過柳氏肚裡的孩子,因此,太夫人不願意惡意揣度她。

她臉上浮起柔和的笑:“好孩子,這都半年冇見過你了,來,讓老太婆我好好瞧瞧。”

翩翩順從地走上前,將手遞給太夫人。

太夫人細細摩挲她的手,又不動聲色地打量眼前的少女,眉不染自黛,唇不點自朱,臉不敷而白若珠玉,眼若秋水,顧盼間流轉生波,真真是著素衣亦豔壓粉黛,卸珠翠亦姿色出塵,竟是不可方物的美。

又見她行止儀態婉約端雅,忍不住點了點頭:“真是花一般的好容貌。”

翩翩恰到好處地故作羞澀,垂著眉眼,一團靦腆和煦的樣子。

盛姑姑亦收回落在翩翩身上的目光,笑著道:“真真的,剛說完大房的楚姑娘,冇想到二房的燕姑娘亦是如此出挑,要奴婢說啊,還是這府裡的風水太好了,這天地間的鐘靈毓秀都集中到國公府了。”

翩翩這時從站在一邊的翠玉手上接過繡品,對著太夫人道:“翩翩這半年在府中守孝期間,跟著嬤嬤和翠玉繡了一些織品,翩翩人微位卑,不知該如何感激府裡的收留,因此,我給太夫人繡了一些日常能用上的穿戴之物。”

太夫人仔細看了看,這些繡品裡有抹額、帽子、四季鞋、透氣襪等,還有冬天才能用上的暖兔毛護手、貂皮縫製的軟鞋等,樣式多,又精巧。

太夫人心裡著實吃驚,忍不住唸了一聲佛:“阿彌陀佛,難為你這樣有心了。”說完,翻來覆去的看那些繡品,“這些都是你做的?”

“翩翩手拙,您瞧那些針腳疏密不均勻,或有跳針的就是我做的,其他的是嬤嬤做的,我跟著嬤嬤學的時間不長,技藝還有待改進,太夫人不嫌棄翩翩的手藝,翩翩就受寵若驚了。”

太夫人笑道:“雖說女紅於女子而言是頂重要的,京都不少閨秀號稱是女紅高手,但其實並不精於此道,女紅除了熬眼睛,又磨性子,真心愛女紅的閨秀可是寥寥無幾,大多都是底下繡娘做的,姑娘們頂多繡上琪花瑤草的標識,你能做成這樣,已經很好了。”

翩翩連聲應著,隻心裡想,其實她也不愛女紅,隻是她手裡實在是窮,隻能學母親當年的樣子,接一些繡活賺個零碎。嬤嬤的眼睛都被繡活熬壞了,她都心疼得不得了,這繡活於她而言,也就是來錢的路子罷了。這國公府終究不是她的家,她是攢足錢才能帶嬤嬤離開呢。

“而且,我還聽盛姑姑說,你給笙姐兒也做了不少東西,有圍涎,嬰兒肚兜、辟邪的虎頭鞋虎頭帽等,是不是真的。”

太夫人口中的“笙姐兒”就是柳姨娘生的女兒。

翩翩謙遜道:“柳姨娘是我的養母,那笙姐兒就是我的妹妹,況且姨娘生前囑咐我定要好好照顧妹妹的,這些……都是翩翩應該做的。”

太夫人連連點頭,對她愈發多了份憐愛。

這時,有少女嬌俏的聲音傳來:“祖母,您想我了嗎?箏兒來給您……”

聲音驀地頓住,翩翩也轉身看向來人。

有兩位年輕的姑娘進了正堂,那出聲的正是二房嫡女裴箏,跟在她身後的是三房嫡女裴筠。

太夫人對孫輩向來寵愛,不像其他侯門要求後輩每日早早請安,太夫人隻要求他們逢五逢十來道個平安就好。

今兒正好是請安的日子。

那裴箏見祖母身邊站著一女子,祖母還正親切地和她交談,裴箏眯了眯眼睛,看清楚後語氣不善道:“是你,你來做什麼?”

翩翩心裡歎了口氣,國公府就兩位女孩,二房的裴箏與她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回回裴箏見她眼裡都是敵意和高傲,和李氏如出一轍。

她還冇來得及回話,裴筠眼睛卻亮了:“燕姐姐,我聽孃親說你出孝了,太好了,過幾日咱一起逛街去吧。”

是了,三房的裴筠活潑可愛,翩翩和她很是投契,守孝期間二人也時有往來。

翩翩笑著對裴箏和裴筠說道:“我正好脫了孝,所以來給太夫人請安,兩位妹妹好。”

那裴箏瞧著翩翩的模樣,心裡嫉恨得快要發瘋了。

她是國公府的大姑娘,大小姐,從來就是被捧在手心嗬護的對象,祖母也非常寵愛她,幾乎有求必應。

就連京都的各色花宴、詩社等,其他閨秀也都圍著她轉。

她也一向自恃美貌,府裡上上下下的人誇她長得標誌貌美,府裡三房的裴筠,自然也是美麗的,但她可愛大於美麗,二人走在一起,她纔是最引人注目的。

可誰想,自打她第一次見到燕翩翩時,她就感到了一股入骨的威脅。

她的嘴唇為何像玫瑰般嬌豔,她的頭髮為何光澤如緞,最要命的就是那一身冰肌雪膚,怎的一絲毛孔也無,不像她……時不時還要冒幾顆紅腫的痘痘,此消彼長,極其煩人。

她想用一種不屑的表情掩飾自己的妒惱,可偏偏心裡的酸醋正汩汩地冒著泡,那嫉恨從眼裡流瀉出來,是藏也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