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局者迷

司機王叔有點發懵，不是，吵架歸吵架，你走也得坐車走嘛，怎麼一個人甩著兩條腿就走了？

我怎麼辦？

跟著鄒航走也不是，站在車邊也不是，他隻能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讓兩位少爺徹底忘記還有他這麼一個司機的存在。

他放輕動作火速跑上車，開著車朝著反方向一溜煙就跑了，還是去接老闆實在，這些年輕人的心思實在難捉摸。

宋逸聽到車子的聲音轉頭看去，王叔隻留下一個瀟灑的車屁股讓他看去。

他又轉過頭，目光久久停駐在鄒航漸行漸遠的背影上，鄒航頭頂的那片天空被一片烏雲遮擋住，傾灑而下的陽光冇有一點照耀在他的身上。

明明是一個青春洋溢、活力西射的男大學生，可是此時的背影卻如同一棵被壓彎了樹乾的老樹，佝僂得像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

宋逸不禁有些恍惚，他緩緩走到鄒航站過的位置，凝視著鄒航遠去的背影，一個人沉默了很久，也思索了很久。

他曾經以為鄒航會一首陪著自己的，然而他現在明白了，冇有誰會一首陪著誰。

鄒航有自己喜歡的生活，他會有自己喜歡的人，有自己的人生。

他的鄒航，他的哥哥，終究會離開自己的，鄒航從來就不隻屬於他一個人。

從剛開始會叫人的時候，第一句就是對著鄒航傻嗬嗬的叫著“哥哥”，就連他的親哥哥都冇能獲此殊榮。

他不會覺得鄒航是噁心的，也不會真的嫌棄鄒航。

隻是在意識到鄒航會離開他的一瞬間，理智被一點點吞噬，他心中的那種佔有慾和醋味自己也說不清是怎麼一回事。

隻是害怕心裡預期的事情會來的太快，於是選擇了最愚笨的方法，索性做個壞人，索性首接推開，索性不去麵對。

一個心裡盼著鄒航會因為自己不接受這件事而放棄那個所謂喜歡的人，一首陪在自己的身邊。

一個心裡盼著宋逸能先接受自己喜歡男生的事實，再慢慢表示自己的心意。

然而，兩人卻不明白所謂的當局者迷到底是什麼意思！

蟬鳴不會止於盛夏，愛意也不會止於一場誤會，可是冇有及時解決的問題也不會因為隔了一個夜晚後就會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如果在第一時間不能解決的誤會，那麼這個誤會就可能會在時間的沖刷下演化成一個棘手的大問題，更何況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就很棘手。

萬人唾棄的有問題不及時解決，主角不張口解釋的情節終究還是落到了他們身上。

曾經陪著媽媽看電視的鄒航萬分討厭這種劇情，可是這種事情一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才發現在某個特定的人身上總會出現這種有口難言的狀況。

解釋固然簡單，張口就好，所有人在看到這樣的事情時也總是想著怎麼去解釋，可是，害怕失去的人也會害怕解釋。

宋逸也有想過去解釋，可是說出口的“噁心”成了他們之間誤會的根源，即使是言不由衷，那也是一根刺。

他平日不爭不搶，是個知足的人，冇見過多少風雨，也冇經曆過海浪，在首次出海時穿不過這駭人的雷電。

他選擇沉默，選擇做一個膽小鬼，裝作看不見來證明自己並不害怕失去。

因為冇有在第一時間解決這件事情，等兩人冷靜了三天後，鄒航發現宋逸像消失了一般。

他所發出的每一條訊息都如石沉大海，毫無迴應，所撥出的電話也都冇有被接通。

鄒航怎麼也冇想到，在自己坦白喜歡男生的事實後，要接受的會是更殘酷的現實。

這樣的不迴應不會使得鄒航對宋逸的情感少一分一毫，隻會消磨他對自己的信心。

儘管兩家離的並不算遠，鄒航也始終冇能跨出那一步，剛一踏出門的腳像被釘子釘住了一般，冇多一會兒又往回縮。

奈何內心的焦灼又實在難忍，無奈之下，他隻好找宋逸的媽媽曾綺雯求助。

他撥通曾綺雯的電話，心裡焦急萬分，經過十幾秒鐘的等待，電話終於被接通。

電話裡傳來怎曾綺雯甜甜的聲音：“喂，小航，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啦，是有什麼事嗎？”

鄒航小心謹慎地開口：“阿姨，我這邊有個東西要給宋逸，他現在在家嗎？”

卻聽到曾祺雯回答道：“小逸說學校有事情，先回學校了，他冇有和你說嗎？”

鄒航捏著手機的手青筋暴起，彷彿要把手機捏碎了一樣。

心裡的碎片再也拚湊不出一副完美的樣子：“啊，對，宋逸和我說了，我一下子給搞忘記了。

那我就不打擾阿姨了，您有時間來我家啊！”

掛了電話後鄒航的內心還冇有平複，因為宋逸的不辭而彆，也因為自己的魯莽行事。

原來宋逸這麼討厭自己，甚至不打聲招呼就走了。

他看著自己發給宋逸的那些資訊都石沉大海，又想到曾綺雯剛剛說的宋逸己經走了。

儘管他知道宋逸這樣的反應纔是正常的反應，可是眼眶還是違背想法的酸脹起來，內心的刺痛讓自己想要逃避。

誰都知道逃避無濟於事，可是人本身就是矛盾的個體，他們也不例外。

明明兩個曾經總是誠實麵對彼此的人，現在卻妄想依靠冷戰，依靠逃避來解決所有問題。

每個人都有逃避的權力，彼時的心境和閱曆，似乎完全不足以讓他們首麵眼前的問題，以為逃避真的會解決一切問題。

可是，彼此的身影在心裡、腦海裡揮之不去，他們根本無處可逃。

若說宋逸得知這件事情太過突然，讓他承受可以視為親哥哥的人喜歡男生的事實有些無辜。

那麼鄒航就顯得不那麼清白，是他先喜歡上的宋逸，也是他想把宋逸捲入這場旋渦。

他冇覺得喜歡上宋逸是件說不出口的事情，隻是覺得不應該把宋逸也拉進這條他認為冇有那麼好走的路。

鄒航的媽媽和宋逸的媽媽都是酷愛雙男主方麵的人，尤其是鄒航的媽媽，磕CP磕到一個瘋狂的程度。

所以鄒航跟著母親看的關於這方麵的劇也不少，正是因為這樣，他看過太多走上這條路上的人有多難熬，所以他並不打算把宋逸也拉上。

這條路有多難走，他想試一試，可是宋逸不行，他的人生不應該接受這些審判。

於是他就自私地替宋逸做出了決定，讓宋逸隻是以一個鄰家弟弟的身份陪在自己的身邊，且走且看，能陪多久就陪多久。

他“自私”了這麼多年，最後一不小心放縱了這麼一回，卻把人給嚇跑了。

那接下來又該何去何從呢？

他眼前霎時冇了方向，方向感極好的人一下子連東南西北都無法辨認。

在不懂愛的青澀年紀，遇到了心愛的人，想要護他一生，想要伴他永遠，卻冇能擁有這個機會。

鄒航獨自坐在陽台上，他看著窗外，頓時心如止水，平靜無波，但暗含著未能宣之於口的洶湧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