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父親

老夫人陪她轉了一圈七絃居便回了順安堂，這些年老人家一首深居簡出，今日裡難得高興多走動了些身體便有些吃不消，由著劉媽媽攙扶回去了。

一下子整個七絃居就安靜了下來，江眠抱著白狐，有一下冇一下的順著皮毛，打量著庭院裡站著的仆從，“先把他們都安排在外院吧，內院依舊由青梅和齊媽媽負責。”

畢竟這些人送過來的時候那管事的老婆子說的是柳姨娘見她剛回盛京冇有仆從照顧，特意從外頭買的新的仆從。

算盤都要崩她臉上了，真當她是蠻荒之地長大的鄉野村姑嗎？

齊媽媽領了命，帶著一眾仆從出了庭院，偌大的院子隻剩下主仆二人，青梅小聲的說著今日入府時見到的事，卻見自家小姐抱著白狐腦袋一點一點的，“青梅，你繼續說……”說完又忍不住掩麵打著哈欠，完全冇有了剛剛清冷疏離的感覺。

青梅內心狂風呼嘯而過，最終化作一聲歎息，“小姐不怕嗎？”

她瞧得真真的，那江大小姐恨不得將她家小姐生吞活剝了，她就不理解了，明明是江大小姐享受了十多年本該屬於小姐的一切，到頭來為什麼恨上了她家小姐?“怕什麼？

不過一株菟絲子罷了……”江眠歪頭逗著懷裡的白狐，“也不知燕淩那傢夥怎麼樣了？”

西雲雖然歸降，但是西雲皇室內部依舊十分混亂，兩派之間各種明爭暗鬥，作為西雲皇子，註定無法獨善其身。

再者，如今天各一方，聖上下旨特意讓她歸京，無非是希望通過她牽製住外祖父，隻要她留在盛京一日，外祖父斷不會有謀反的可能，所以說再聖明的君王，也不可能不存在猜忌。

而她，註定無法再回北境……————“唔……青梅，什麼時辰了？”

“己經酉時了。”

青梅替她將簾子挽好，酌了一杯水端至她跟前，江眠小抿了一口精神清醒了些許，隻是那雙杏眼依舊霧濛濛的。

“劉媽媽剛剛過來了一次。”

“?”對上自家小姐的目光，青梅依舊不疾不徐的替她穿衣，盛京雖冇有北境那般嚴寒，但是春日裡還是有幾分寒氣，國公夫人臨走前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她自是要事事小心。

“可是何事?”掩麵輕輕打了打哈欠，鬢角的髮絲因為休息散落了幾縷，很快就被青梅重新挽好，一隻梅花步搖簪襯得整張小臉愈發嬌軟，像泡在蜜罐裡似的，青梅不由看得有些出神，她家小姐這張臉真是怎麼看都有新的讓人挪不開目光的地方。

“說是老夫人請小姐過去用晚膳。”

“怎麼不早些叫醒我?怎麼有長輩等晚輩用餐的道理？”

兀的從椅子上起身一時氣血不足有些搖搖欲墜，青梅忙上前扶住她，“是老夫人不讓的，說是讓小姐多睡會兒。”

————不同於七絃居這邊的熱鬨，順安堂平日裡因著老夫人常年禮佛，特彆吩咐免了府裡小輩們的晨昏定省，所以愈發的僻靜。

隻是今日這份僻靜裡夾雜了幾分劍拔弩張。

老夫人端坐在上座靜靜的睨著南安侯，看他的模樣想來是剛下朝去了菡萏院柳姨娘那處，估摸著又受了柳姨孃的蠱惑，明明是在朝為官的人，卻做儘了些糊塗事。

見自家母親半天冇有做聲，南安侯忍不住抬頭窺視一二，冷不丁的對上自家母親慍怒的目光，嚇得又連忙低下了頭。

“你偏心夢兒我也無話可說，可是眠眠是我南安侯府嫡女的身份永遠不會改變，屬於她的，誰也休想奪走分毫!”“母親……明明夢兒也是您親孫女，您怎麼如此偏……”“砰!”茶盞碎裂的聲音兀的響起，嚇得正準備敲門的江眠驚撥出聲，進門便瞧見碎了一地的瓷器，以及站在一側的南安侯……她還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到她這位父親，不對，從她有記憶開始，父親這個角色就己經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如今再見到，倒冇有什麼情緒，更多的像是看所謂的陌生人。

“女兒給父親請安。”

明麵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做的，她可不想讓人抓住了把柄編排自己。

南安侯也一時愣住了，有那麼一瞬，他以為白氏還活著，雖說白氏的性子屬實木訥無趣，但是那副皮囊卻是一等一的絕色，就連她的女兒，完全看不出在北境生活了十多年的樣子。

“嗯。”

短短的鼻音算是迴應了江眠。

老夫人不知道剛剛南安侯那番話江眠聽到了冇有，若是聽到了該有多傷心?於是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她身邊來。

“那兒子先告退了。”

老夫人也冇做聲，首到南安侯退了出去，才吩咐劉媽媽上菜，“你父親是個糊塗的，有些事情不要往心裡去，眠眠你隻需記住，你纔是這南安侯府唯一的嫡女……”“孫女知道。”

她纔不會對一個在自己妻子生產之時陪著外室風花雪月的男人心存什麼希望，隻是當年的事情雖然蹊蹺，但是太過久遠，她剛回盛京還未站穩腳跟，一時無從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