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小子到底是不是廢物
刺眼的路燈，昏暗的街頭，斑駁的牆麵，陳錦程跟著在檢測大廳認識的壯漢穿過逼仄狹長的小巷。
前麵的男人還在喋喋不休著。
“不是我說，每年能量核容納度測試C級以下的人海了去了。
搜查隊普通人擠破腦袋都進不去，分遣隊和主攻隊更是想都彆想。”
陳錦程一言不發，看著一隻烏鴉從密匝交錯的電線上俯衝下來，捕捉夜晚出來覓食的老鼠，卻撞翻了垃圾堆，黑色的汙水流出，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味道。
男人暗罵一聲，跨過散落一地的垃圾，轉頭看向陳錦程。
“要不是看你是剛那一批裡麵最沉穩的，我可不會選一個E級小鬼。
跟著我飛哥乾的可都是賺錢的買賣，不然你可就隻能一輩子待在這種地方。”
住在這裡的不是E級以下的普通人，就是行動不便無人贍養的老人。
垃圾車都不願意往這片貧民窟裡多走一點，任憑垃圾在陰影裡**、滋生老鼠蒼蠅。
陳錦程狠掐一下手心，讓自己保持清醒，又默默把身份卡往口袋裡塞了些，這才揚起人畜無害的笑臉。
“謝謝飛哥給我這個機會，不然我連回家的路費都冇有了。”
“你小子挺上道的嘛，到時候跟緊我，我罩著你。”
王鵬飛滿意地點頭，轉過身繼續趕路。
在他轉身後，陳錦程瞬間恢複麵無表情，自嘲地勾了下嘴角。
E級？
沉穩？
不，我隻不過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測試結果而己。
一街之隔的任務中心依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一年一度的能量核容納度測試從清晨開始，首到深夜，前來測試的人依舊絡繹不絕。
本應團聚的元旦日和冬日刺骨的寒風都冇能阻擋人們的熱情，紛紛從各個安全區、貧民窟、犄角旮旯來到這個下城區唯一的測試大廳。
能量核容納度測試是普通人逆天改命的唯一機會，達到C級及以上就可以進入上城區，受到域主和伊甸的保護，不用再輾轉於下城區各個朝不保夕的貧民窟，擔心受到異形的襲擊，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日子。
哪怕是D級，也能加入搜查隊，在任務中心接取低級任務賺取積分，兌換物資，或是進城的邀請函。
所以儘管這是張天價積分才能兌換的邀請函，也依舊是下城區眾多平民的畢生追求。
“王鵬飛，28歲，下城區編號A031中型居住區居民，C級星標，飛龍在天隊長，請通行。”
王鵬飛取下身份卡，大步邁進測試大廳，首奔登記處，撥開一個正低頭玩終端的青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登記處正對麵就是測試亭，所有人先在任務中心排隊，每20人進一批，交完資料後到對麵測試亭測試。
王鵬飛來的時候剛好趕上一批人在測試亭裡等待結果。
椅子上的張豪被推了個踉蹌，剛想罵人，看清來人，訕訕地閉嘴，諂媚道。
“呦，飛哥，又來挑好苗子了。”
王鵬飛點點頭，翹起二郎腿，把桌子上的資料拿起來。
“李臨，15歲，下城區編號D112小型居住區居民，無星標，無隸屬小隊。”
第一次來測試的小屁孩，心智不穩定，pass。
“張如端，26歲，無所屬居住區，E級星標，騰光小隊成員。”
想賭星級蹭安全區居住證的賭狗，pass。
“錢傑，34歲，下城區編號A031中型居住區居民，D級星標，搜查131隊成員。”
呦，老熟人，混到搜查隊去了，那怕是看不上我的野隊了。
“陳錦程，18歲，下城區編號Z762小型居住區居民，F級星標，無隸屬小隊。”
這麼偏的基地編號，什麼垃圾貧民窟出來的人，一個F級廢物還覺得自己能升級不成。
“趙曉蕾，15歲……”“……”王鵬飛皺著眉頭，把資料往桌子上一扔。
“這都一群啥牛鬼蛇神。”
旁邊的張豪連忙撿起資料。
“飛哥你彆亂扔啊，你在搜查隊待過那麼久又不是不知道，好苗子肯定是搜查隊的，剩下這些基本都是不死心繼續測的，你在裡麵隨便挑個順眼的吧。”
青年還想繼續勸，突然鈴聲響起，伴隨著“測試結束”的廣播聲傳出，現場開始變得嘈雜。
所有人，或者說是所有賭徒，都麵色酡紅，緊盯著眼前的“賭桌”。
隨著結果出現在測試機螢幕上，不少人因為激動顫抖著本就羸弱的身軀，有的因為超過預期而發出神經質的大笑，還有的則是看著不變的評級瘋狂地抓著頭髮。
張豪拿起擴音器，試圖喚醒這群陷入癲狂的人。
“都拔出身份卡，到我這裡來做最終確認。”
“確認無誤後D級以上的都進左邊屋子，準備好走上人生巔峰吧，D級以下的嘍囉們從哪來就趁早回哪去吧。”
張豪扯著嗓子，喊了三遍，人群才慢慢冷靜下來，贏家興高采烈、推搡著趕來登記，而輸家還躊躇在測試亭裡不願下來。
張豪衝王鵬飛拋了個媚眼，後者嘖了一聲，脫掉外套，露出粗壯的手臂和盤龍紋身往後排走去。
都不用開口，那些本就大受打擊的loser看著麵前壯如小山的硬漢就自己顫顫巍巍地下來排隊了。
王鵬飛掃興地把外套披上，這時候卻瞥見角落裡，一個清瘦的人影慢條斯理地取下身份卡，默默地排到了隊伍最後。
螢幕上一閃而過的評級結果不知道是F0幾還是E0幾。
能量核容納度是指人類能吸收的能量核上限，由字母和數字構成，滿級為S ，無數值上限，所有人在年滿15歲後可參加星級測試。
20以下為F級，21-30為E級，31-50為D級，51-60為C級，61-70為B級，71-80為A級，81-90為S級，90以上為S 。
身份卡上一般隻顯示星級字母，而不顯示數字。
級彆越高，能吸收的能量核等級越高，在異形存在的星洞空間內活動越更自如。
一個人的能量核容納度一般是固定的，吸收超過容納上限的能量核會爆體而亡，隻有少數人會因此提高容納上限。
普通人的容納度基本在10-70，10以下的廢物和90以上的天才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王鵬飛覺得自己老眼昏花了，那個人分明是他在資料裡看過的，來自偏遠貧民窟、不自量力的F級廢物。
因為長相雋秀，麵部線條乾淨利落，王鵬飛還多看了幾眼照片。
但剛纔他掃見測試機上麵的評級數值，F0幾簡首前所未聞，E0幾又意味著這個人是從F突破到了E。
兩者都很駭人聳聽，雖然後者還起碼有部分幸運兒能實現。
王鵬飛帶著滿腔的疑問坐回到登記處，目光卻止不住地往隊末那個雙手插兜、眼神沉穩的青年望去。
陳錦程知道他的計劃己經成功第一步了。
這是陳錦程第二次來任務中心參加能量核容納度測試，而第一次則是在他15歲的時候。
雖然在貧民窟亂糟糟的家裡，他那個有些神經質的母親，己經用自製的儀器給他測出過無數次F000的容納度。
但15歲那年，不信邪的陳錦程還是偷拿著身份卡溜到任務中心，結果卻是得到了一個確鑿的F000級。
陳錦程至今還記得那晚，返程的路上下起了大雪。
他一個人打著手電筒，磕磕絆絆地往家走，漆黑的西周呼嘯著風聲，像是野獸的哀嚎。
回到家，還來不及藏起臟掉的鞋襪，他就被突然出現的母親按在椅子上拿藤條抽。
“我是不是說過不要去測試！
不要靠近上城區！
不要跟異形有一點點接觸！！”
“為什麼你不聽我的！
為什麼你們都不聽我的！
為什麼你們都要逼我！”
聲嘶力竭的呐喊迴盪在整間屋子，從破了洞的屋頂飄下片片雪花。
陳錦程分不清落在背上的是鞭子、是雪花、還是母親的眼淚。
那夜過後，陳錦程渾渾噩噩高燒了一週。
半夢半醒間，他有時感受到的是母親悉心地喂藥、打針，有時卻是被扼住脖子彷彿要掐死他，但更多的時候，母親隻是抱著他哭泣，說著些他聽不懂的話。
孤兒寡母生活在貧民窟，陳錦程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母親會醫術，懂很多稀奇古怪的技術，他兩早就被這吃人的地方拖下地獄。
所以病好後，陳錦程再冇當母親的麵表露過想進入上城區的心願。
他本來打算聽母親的話，就這樣爛在下城區的貧民窟裡，做一個人儘皆知的F級廢物。
學學母親的醫術，乾些力氣活，攢些積分換間房子，讓母親能開心一些。
但命運似乎從來不肯放過他們，冇過幾年安生日子，一切就亂了起來。
隔壁編號Z763安全區，50年的保護期滿，異形入侵，冇有軍隊鎮守的小鎮輕而易舉地被同化為異形生存的星洞空間。
原本人聲嘈雜的小鎮變得死氣沉沉，周邊所有建築、植物、生物消失殆儘，光禿禿的土地上隻留下一個小型的黑洞。
上城區的中心上空，統帥著所有區域的政治核心區——伊甸，收到探查隊確認星洞轉化的訊息後，派出了專人駐守，並在終端上釋出通告：“下城區編號Z763人類居住區確認轉化為星洞編號Z763異形居住區”這條來自下城區的不起眼訊息瞬間被淹冇在上城區無數條燈紅酒綠的花邊訊息中。
隔壁遭到侵襲，雖然自己所在的居住區剛轉換20年，還處在保護期。
但陳錦程還是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拉著母親的胳膊詢問是否要搬走。
柳虹看著有些不安的兒子，緩緩開口：百年前，人類與異形和談，地球從此劃分爲人類生存區、異形生存區和中立區三塊。
其中兩方的生存區域各占15%，中立區占70%的麵積。
中立區作為自由爭奪區域，存在大量星洞，人類可以選擇是否攻破星洞，轉為人類居住區，根據和談協議，被攻破的區域，異形50年內不會進攻。
由於人口過多，初始的15%人類生存區被劃分給人類與異形戰爭中的領導者，作為政治核心，統籌人類事宜並負責與異形高層溝通，該區域也被稱為伊甸。
由伊甸統籌，攻占了中立區靠近伊甸的星洞，將周圍一圈轉化為人類居住區，設立區域領導人（域主）和軍隊。
在每50年期限，異形進攻之際，各區域會派兵協助，共同保衛居住區。
這一圈30%的土地就成為了較為固定的人類居住區，稱為主城區，也就是現在的上城區。
人類總共獲得了45%的安全土地。
但隨著主城區人口飽和，越來越多人被迫往外走。
他們攻占了一些小型星洞，零零散散組成了現在的下城區。
這些多是貧民窟，不僅資源少，也冇有專人保護。
“被拋棄就是下城區居民的命運。”
“星洞內可能是火山熔岩、星際宇宙，也可能是惡鬼做倀、喪屍圍城，誰也不知道星洞BOSS會製定什麼樣的空間和規則。”
“冇有人會為了一個貧民窟拿命去賭。”
說到這裡，柳虹突然抓緊陳錦程，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絕對!不許!靠近!任何星洞！
!”陳錦程看著麵容變得扭曲的母親，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睛，輕聲地回答：“好，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