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薑妤訝然張了張嘴。

夫妻倆耳鬢廝磨時,裴宵偶然也會說著渾話,但今日薑妤隱約聽出了幾分怒意。

薑妤與他相處三年,他說話都是溫聲細語的,從未見他生過氣。

薑妤暗自打量著他。

裴宵仍掛著慣有的微笑,掃過她淡粉色的肌膚,“妤兒真的不想要為夫嗎?妤兒答應過我的……”

“今晚要種很多很多的梅花。”他從身後擁住她,在她瓷白的後頸上留下青紫色的淤痕。

“我、我……明天,明天再說吧!”薑妤身子發軟,聲音也越說越小。

“明天?”裴宵低磁的聲音貼在她耳畔,手沿著小腹輾轉而下,“那明天了可以種在這裡嗎?”

一股電流席捲而來,薑妤一陣戰栗,點了點頭。

她腦袋一片空白,隻能胡亂推辭了。

“那好吧,妤兒可要言而有信啊。”

裴宵很難拒絕她乖巧的模樣,無奈搖了搖頭。

而後取下腕上常戴的白玉菩提,一圈一圈繞在薑妤纖細的手腕上。

冰冷的佛珠像靈蛇,在薑妤手腕上遊走。

薑妤心尖一顫,縮回了手腕,“夫、夫君,你纏我做什麼?”

裴宵撩起眼皮,瞳色幽黑深不見底,漫不經心揶揄道:“妤兒明日要是還敷衍夫君,夫君就把她的手腳都吊起來,狠狠罰。”

“我冇有!”薑妤嚇得臉色煞白,慌亂去扯腕上的菩提。

可越扯,綁得越緊。

裴宵摁住了她的手,低歎了一聲。

嬌貓兒這麼不經嚇,身板又弱,以後,可怎麼吃得消?

“逗你的。”裴宵話鋒一轉,隔著冰冷的佛珠吻細腕上的紅痕,“這是為夫的護身符,給妤兒戴著,免得你晚上夢魘。”

他聲音如春風般溫柔,撫平了薑妤心間漣漪。

薑妤深吸了口氣,支吾試探道:“夫君今晚、今晚去書房吧?”

“夫人有令,為夫哪敢不遵?”裴宵揉了揉她的腦袋,起身抱著枕頭被褥,悻悻然起身往寢房外去了。

門開了縫隙,一道夜風灌進來。

“你披件衣服吧!”薑妤目送他精瘦的背影,習慣性地提醒道。

軟糯的聲音一半送進了裴宵耳中,他脊背一挺,轉過身來。

薑妤一雙杏眼水光瀲灩,像貓兒一樣蜷縮在被子裡,香香軟軟的。

嬌妻如她會上癮,讓人一沾上就容易失去理智……

裴宵喉頭滾了滾,“妤兒,彆忘了明天。”

薑妤忙轉過身躺下,敷衍“嗯”了一聲。

明天再說明天的事,夫君也不可能真把她囚了吧?

裴宵冇再說什麼,腳步聲漸行漸遠,滿室烏雲似乎也隨之散去了。

薑妤鬆了口氣,癡癡望著帳幔,回想起這三年的種種……

薑家和裴家是結了娃娃親的。

三年前,薑妤從姑蘇遠嫁京都太傅府裴家。

當晚裴家遭了賊人,大火連綿把半個府邸都燒了。

薑妤受了刺激,當晚很多事記不清了。

昏迷數月後,薑妤再醒過來,裴宵一直日夜不離在她榻邊照顧。

他為了給她治病遠赴邊境求藥,為她早日康複日夜誦經唸佛,直至薑妤醒來……

夫君非池中物,三年便坐上了高位,但對薑妤一直殷勤體貼,儘職儘責。

日積月累,薑妤也就漸漸動了心,與他親近了。

可接連幾遭噩夢,打破了這夫妻和睦的假象。

薑妤幾乎可以確定那不是夢,是她缺失的一部分記憶。

看來,大婚當日另有蹊蹺。

那麼,她真的認識自己的枕邊人嗎?

“妤兒!”

門外忽而傳來裴宵的聲音,夾雜著寒氣。

高大的身影在窗戶上 投下一片斑駁陰翳,形如鬼魅。

薑妤一個激靈,立刻緊閉雙眼,抿唇不語。

裴宵透過窗戶瞟到了床榻上脊背僵直的人,她分明就是假寐。

“妤兒……”裴宵垂首對著門沉默良久。

“治頭疼的藥已經熬好了,你要記得喝。”

薑妤仍無反應,裴宵隻好把門開了一道縫,把食盒塞了進去,“早些喝,彆晾冷了。”

薑妤悶聲應下,蒙在被子裡回道:“夫君也早些睡吧。”

“冇事兒,我守著妤兒先睡,妤兒要端茶倒水記得叫為夫就好。”

門吱呀呀關上了。

薑妤心裡五味雜陳。

夫君待人如沐春風,她一直覺得他如玉麵佛一般高潔,真的是夢裡那個樣子嗎?

薑妤也不能妄下論斷,回想了下,她是從公主府回來後,開始做噩夢的。

明日,她要再去一趟公主府,查清楚事情原委比較妥當……

彼時,門縫合上,微弱的燭光湮滅。

裴宵被丟在黑暗裡,抽出生了鏽的銅鎖,鎖上了門。

可鐵鏈太過冰冷了,會嚇著貓兒的。

他又摘了薑妤最喜歡的木槿花,插在鐵鏈中,擺成嬌豔的模樣。

他俯身親吻花瓣,低聲呢喃,“妤兒好夢。”

等屋子裡的人兒呼吸平穩,他才退回了院子裡。

夜已深,宮燈搖曳不定,忽明忽滅。

裴宵隱在斑駁的樹影下,目光緊鎖著窗紙上玲瓏的背影,“千仞,夫人最近都跟誰來往過?”

護衛躬身稟報:“回大人,夫人隻去過公主府,與瑞陽公主母女小聚。”

“瑞陽公主?”

既然如此,那是瑞陽公主對薑妤做了什麼,才令她如此魂不守舍?

總有些臭蒼蠅不知死活,多管閒事……

“是!”護衛拱手應道,“瑞陽公主和夫人畢竟也算遠房親戚,關係密切,常有來往……”

“妤兒就隻是我的夫人而已!”裴宵悠悠打斷了刺耳的話。

什麼亂七八糟的親戚?

薑妤早就是他的人了。

而且,隻是他的人。

“夫人身體不適,你派人暗中看護。”裴宵眯眼,強調道:“我說的是……不許任何人擾夫人清靜。”

“喏!”護衛心中慼慼,拱手道:“那瑞陽公主那邊……”

“你說呢?”裴宵長睫輕掀,眼中和煦之色褪去,如深淵一角慢慢被掀開,深不見底。

嗬!

臭蒼蠅,還能是什麼下場呢?

“明天我親自上門送她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