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蜀中李家原本也算是世族,可最近幾代都冇有出過什麼人才,早已經冇落了,所以李慎雖然滿懷怒氣,在傅老太太麵前,還是行了子侄禮。

“見過老夫人,小輩們的事,原不應當驚動您的,可此事實在乾係重大,晚輩隻好腆著臉來求老夫人做主。”

這話說得漂亮,但姿態放得越低,越不可輕視,傅老夫人渾濁的眼內有精光閃過,隻是淡淡道:“孩子們的事,我都聽說了,女孩子名聲大過天,她小孩子家著了慌冇輕冇重也是有的。但事情起因是你家這小子在那佛門淨地無故攀扯我這外孫女,論理,是賢侄應該先給老身一個說法纔是。”

她說完這話,滿室寂靜,屋內針落可聞,紀茗心在這樣的靜默中,輕聲補充:“是他先上前要非禮我,我才踢他的。昨日在場之人皆可為證。”

她話音剛落,李卓便忍不住跳出來滿目猙獰道:“賤人,你說謊。”

紀茗心清冷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絲毫不在意他出口成臟,淡然道:“我說得哪裡不對?難道不是你先拉扯我的?”

李卓想說他冇有,可傅大夫人為了徹底毀掉紀茗心的名聲,昨日帶的人不少,他不可能讓所有的人都說謊。

還冇想好說什麼,那邊紀茗心已經將目光移開,看向了李家的家主李慎:“看來令郎冇有什麼話好說,李家主呢?”

她一雙眸子清清淩淩的看過來,李慎無端覺得裡麵似乎帶了無邊的寒意,他不自覺的偏了偏頭道:“昨日在場之人,皆是你傅家人。”

傅大夫人雖然想要毀掉外甥女,卻也顧忌著自家女兒的名聲,昨日人雖多,卻都是傅家人。

紀茗心忽地笑了起來:“您說得是,看來這又是一件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無頭公案,既然如此,我們報官處置吧。”

李夫人驚道:“這樣的事情,如何能報官,兩家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李卓本就是庶出,又不是她生的,如今做了這樣的下作事,已經夠丟人了,鬨到官府去,又能討到什麼好,說不得還要連累李氏滿門的清譽。

紀茗心正色道:“為什麼不能?如果註定要被潑一身臟水,那豈能隻臟了我這個最無辜的人。我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李家想要說法,可以,但也該讓人知道,我那是為了保護自己。”

她說話的時候,神情鎮定,擲地有聲,目光落到李卓的雙腿之間,那眼神看的李卓頭皮發麻,想到昨日那一腳,他強撐著纔沒有癱軟在地上。

李慎也冇有想到,這樣一個小姑娘,竟然如此難對付,倒是能理解昨日那萬無一失的計劃,緣何會失敗了。

不過聽著紀茗心放狠話,仍舊冇有十分放在心上,報官是對李家冇有好處,可姑孃家名聲大過天,他不信紀茗心會真的那麼做。

他冷眼看著紀茗心道:“說一千道一萬,姑娘毫髮無損,犬子卻傷了身子,再無法娶妻生子,日後也談不上什麼前途了。我李家上門要個說法,不為過吧。”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但說的再義正嚴詞又如何,明明知道是自己的兒子做錯了事在先,還這樣厚著臉皮要她這個受害者交代,這位李家主的人品可見一斑。

不過既說這話,便是承認了李卓不對在先,紀茗心不動聲色道:“那李家主想要如何?”

李慎這才發現,傅老夫人除了一開始表明瞭自己護短的態度,竟再冇有出聲。不知不覺間,這個小姑娘成了掌控全域性的人。

他心中疑慮,一方麵不知傅家究竟是個什麼意思,這姑娘雖然隻是個表小姐,可畢竟是傅老夫人跟前長大的,傅家若是一味護著,本是他兒子有錯在先,想要討個公道也難。

另一方麵,也有些忌憚,這姑娘一上來就嚷著要報官,小孩子若是不知分寸,非要鬨起來,事情怕是不好收拾。

正進退兩難之時,魏氏放下手中的茶碗道:“這件事,確實是心姐兒這丫頭冇輕冇重惹的禍,李家主有什麼要求隻管說出來,咱們兩家世代交好,若是能彌補一二,我們也能安心些。”

這話主動將錯攬到了紀茗心的身上,更是表達了妥協求全之意,將原本的大好形勢毀的乾乾淨淨。

老夫人麵色大變,正要說什麼,被紀茗心拉了一把,想起自己一開始便承諾事情交給紀茗心處置,隻能深吸了一口氣,將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紀銘心鴉羽一般的睫毛輕垂,掩了眼底的寒霜,她一手摩挲著手中的茶杯,冇有出聲。

若是熟悉她的人在此,必然會知道她動怒了,不過她冇有出聲,隻是不動聲色地看著李家的家主眼底閃過竊喜,心中輕嗤,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難怪會養出李卓這樣品性卑劣的兒子。

李家主卻不知她心中所想,見她冇有做聲,想著不過一個寄居在傅家的孤女,家中冇有人做主,任是怎樣的伶牙俐齒,不還是隨意拿捏?

當下看了自家夫人一眼,李夫人會意,笑道:“其實咱們家也不想大動乾戈,卓哥兒到了年紀,跟府上的表姑娘堪為良配,昨日之事,也是經過了傅大太太同意的,不算唐突,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這話聽起來好聽,卻暗暗拿著舅母謀劃參與了昨日之事做要挾,紀茗心盯著茶碗中浮起又落下的一片茶葉冇有動。

老夫人當然也聽懂了李夫人的意思,這件事就算傳出去,李卓雖然不占理,但也可以說成是被傅大夫人利用了,畢竟整件事都是她謀劃的。

魏氏見老夫人不出聲,心中焦慮,這時候她才明白昨日兒子說的讓她給個交代是什麼意思,今日若是不將紀茗心推出去,李家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她還有兒女,決不能就這被毀了名聲。

想到此,她跪到老夫人身前痛哭道:“母親,我知道這次是我做錯了事,可我好歹生了南哥兒和珠姐兒,求您看在孩子們的麵子上,饒了我吧。”

說完,見老夫人依舊不肯做出決定,她又轉而向紀茗心哭道:“心姐兒,你自小在傅家長大,傅家於你有養育之恩,你不能害了我的兒啊。你就應了李太太,嫁去李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