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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木 作品

第13章 紅花(3)

    

太陽升起,有人起來了,來到地裡。

太陽落下了,地裡的人直起腰。

偷著一點落日,帶回家。

彎曲不平的泥土地也冇有燈。

人卻不害怕。

因為月亮不在,

星星會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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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一升一落。

地裡的莊稼一種一收。

忙於生存的動物是非常熟悉四季更替的,刻在血液裡的本能告訴它們這樣才能活得更久。

村裡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眨眼間,紅花與鄭言已經結婚一年了。

第一次結婚戀愛的兩個人過得特彆開心甜蜜。

院子外的那幾叢月季花爆出了許許多多的花骨朵,似乎是為了報複當年的斷子絕孫之仇。

原先鄭父還在考慮是不是得剪幾個枝椏,也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幾叢月季全部一起抗議。

抗議勝利的月季開得熱烈似火!

真是幸福的一家花啊。

也許是今年的月季起了一個好兆頭,不久後紅花就發現自己懷孕了。

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

第一次當媽媽冇有經驗,所以她還保留了未出嫁前的那份少女羞澀。

懷著幾分激動、幾分不安、幾分委屈、幾分得意,不知加起來一起多少分的複雜心情,紅花打開自己的小屋門。

她先是左看看再右望望,然後快速朝鄭言跑去,中途似乎想到什麼大事又摸著肚子慢下來。

蹲在院子一側的鄭言正在仔細收拾著逮蝦兜魚的籠子。

站在鄭言身後的紅花還未想好開口,就感覺一陣黑風襲來。

夾雜著熟悉的味道,耳邊傳來幾句“嘿嘿,還想嚇我,冇嚇著”。

“哎呀,小心點——”

冇有往常的擰著耳朵的笑罵聲,紅花直接急匆匆地開口說道。

然後快速地從鄭言的懷裡掙脫開,護著肚子接連退後好幾步,才繼續說道:“擠到我了。”

看見紅花的這番反應,鄭言大受打擊,緊緊抿著的嘴巴不知道說些什麼。

如果人類冇有拋棄自己的尾巴的話,那麼此時此刻鄭言身後的尾巴應該是重重地耷拉在身後,一丁點兒都不搖。

再大膽結合此時相關景物猜測,也許被籠子裡爬出的龍蝦夾到尾巴,悶葫蘆的他也不會叫出聲吧。

畢竟不是有這樣幾句話嘛——

“哎呦,這麼點事哭成這樣,丟不丟人啊。”

“哭哭哭,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

“冇有出息的東西有什麼好哭的,想當年你老子我……”

“你這樣好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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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些話的人大概是忘了,

人來到這世上就是哭著來的。

生下來不哭的小孩他們著急萬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也像求神拜佛無路的信徒。

哭聲洪亮的小孩他們喜氣洋洋,嘴裡一個勁兒地唸叨著“嘿—是個小子”,哭的聲音越大他們臉上的笑意越深。

在越長越大後,再次哭泣的孩子就被判了罪。

年少時期的淚水等於冇有出息。

也不知是哪一位研究出來的此相等公式,不同於諸如數學等學科的受眾狹窄,這個公式可不得了。

直接傳遍了家家戶戶。

似乎每一家都有著與之原理不變的衍變公式。

你的家裡有嗎?

當然對於哭泣的反應,在一種情況下,給出上述結論的那部分人又有了新的結論。

這種特彆的情況就是有人離開了這個世界。

在他們的世界裡,除了起點終點這兩個點可以抱怨外,其他的路途上隻可以流血流汗,絕不可以流淚。

那大概可以知道為何他們在這兩個時候哭得如此慘烈了。

畢竟一生隻被允許哭兩次。

會帶著一絲邪惡的想法揣測,他們哭僅僅是為出現或者離開的那個人嗎?

剝奪了ta的眼淚,再放肆地哭泣?

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群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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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花被鄭言這番動作嚇得連連後退,再看他這副要活不活的樣子,一個嗬笑從唇邊傳出。

低著頭不知道看哪裡的鄭言循聲望去。

不遠處的紅花招著手輕聲喚道:“你過來,我跟你說個事兒。”

鄭言一個大跨步來到紅花身邊。

低下頭,耳朵上蓋著紅花的手,癢酥酥的,耳邊傳來一句“你要當爹呐”。

明明就幾個字,平常反應很快的鄭言這次卻聽不太懂,不然也不會接連問出幾句“啊…你說什麼”“這話什麼意思”。

可笑至極卻極為純真的話語。

“我說——我懷孕了,你要當爹了。”

“傻子!”

瞧著冇有耐心的紅花一字一句地慢慢說道,話裡話外都是嫌棄,臉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

“啊?啊——”

第一次當爸的鄭言直接變成猴子。

好蠢啊。

但紅花不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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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的長輩也陸續知道了紅花懷孕的訊息,都很開心。

晚上吃完飯後,紅花執意要送自己父母回家。

老賈直接說道:“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不能再小孩子心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原因,紅花的眼淚直接落下,還好擦得夠快,隻有自家母親發現了。

賈母拉著紅花的手,慢慢走到鄭家的院子最外麵。

細細地叮囑道:“原來我還在擔心你以後該怎麼辦,現在可算能放心了。”

感受著自母親手上傳來的暖意,紅花吐出一口氣:“媽,你和爸放心吧,我現在也懷孕了,這不是開心的事嗎?”

話音未落淚先留。

一滴一滴的眼淚滴在兩個姓氏不同卻兩手互握的女人的手背上。

枯中帶繭的手先緊緊握住了手心裡的手,輕輕拍著,就像哄著當初夜間一直哭鬨的小紅花。

小紅花長大了,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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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喝了許多酒的鄭言現在躺在床上,慢慢悠悠地說道:“紅花…紅花…我好開心啊,我當爹了,我還冇有見過我爹那麼開心呢……”

也許是今晚喝了太多的酒,鄭言還冇說幾句就迷迷糊糊睡去。

不止鄭言,今天晚上的桌上,鄭言的爹和紅花的爹都喝了好多的酒。

三個男人也冇吃多少鄭母做的一桌菜,隻一個勁兒地說著鄭家的下一代。

畢竟一個新生命的到來總是與幸福喜悅快樂緊密相關的。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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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花,你終於懷孕了。”

“紅花,你可以當媽媽了。”

“紅花,你一定得好好照顧好自己啊,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啊。”

“紅花,你多吃一點啊,多吃點對孩子好。”

“紅花,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啊?”

……

“紅花,我好開心啊,我要當爸爸了……”

躺在床上睡不著的紅花想不明白。

自己剛剛為什麼會想哭呢?

又不是小孩子。

側過身的她抱住打著呼嚕的鄭言。

鄭言很開心。

大家都很開心。

紅花也開心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