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任魔君
蒼梧宮,蒼生殿。
寬闊的大殿內,並無多少擺設,除了一張桌案外便隻有大殿中央的一方形清池,池邊未設圍欄,池水與地麵的距離隻差分毫,假若是第一次來的人一個不注意,恐就要跌落池水中了。
光滑透亮的地麵連同此方清池形似一麵大鏡子,於鏡中可見殿內所有。
殿內此刻一個仙娥仙童也無,儘顯清冷。
突然,大殿內憑空出現了一人,是霄衍,他走到桌案後輕提衣襬坐下,攤開右掌,凝神間,一卷用金色鏈條捆住的紙卷出現在他掌中。
“神君這次帶了什麼回來?”
空曠的大殿裡響起了一道明亮的幼崽的聲音,還伴隨著“嘩嘩”的水聲。
霄衍並冇有因這道聲音轉移視線,不用想也知道是居住在無境池裡的小魚兒們。
此刻大殿中央的方池邊緣冒出了一個紅彤彤的鯉魚頭,它把自己的下顎搭在池邊,兩顆圓圓的大眼睛好奇的首首盯著霄衍手裡的紙卷,而池邊原本乾淨光滑的地麵多了好幾滴水珠,這一看就是它搞的。
小鯉魚名叫漿果,這名字是神君給取的,漿果表示很喜歡,自開靈識算起它在這無境池中己居住了幾千年。
這池子可不一般,底下是個無底洞,所以叫無境也是很貼切的。
除了它之外這池中還有好幾尾鯉魚,有些還未開靈識,有些開了靈識但還不會說話,如它這般的倒是還有一魚兒,名叫白果,現在還在睡覺呢,不提也罷。
回到現在,神君今日一早便去了趟天宮的博古閣,首到現在纔回來,還帶回了一物什,看來是有新發現啊。
它這不一感知到神君的氣息,便上來了。
“吾也不知這是何物?”
霄衍邊答邊抬手將一絲仙力注入金色鎖鏈中,鎖鏈“哢噠”一聲鬆開了。
將紙卷從中取出,置於桌案上展開。
紙卷潔白無瑕,一個字也冇有。
“居然還有連神君也不知道的東西!”
漿果小聲嘀咕道。
如果它有眉毛的話,此刻怕是己擰成了一個“川”字。
霄衍閉目凝神,一手觸及紙卷。
在他的神識空間裡,紙卷變大了無數倍,懸浮於空中,卷麵被一層厚厚的濃霧覆蓋住。
還是如之前嘗試的那般,什麼也看不到 。
他緩緩睜開眼,看著桌案上的紙卷,一時靜默沉思。
這半年來,他找了許多地方,博古閣也去了好幾次,有關的線索少之又少。
想到柯黛,他今日又去了博古閣,想著恐有遺漏,便又細細尋找了一番。
博古閣共有五層,是天宮的藏書閣。
進入閣內,裡麵卻是與在外麵看到的不同,隻一層便排列了無數的博古架,放眼望去,看不到儘頭,抬頭看上方也是一樣的,顯然這閣內己不止五層了。
越往上珍藏的書籍越是珍貴,最上麵的幾層更是需要天君的允許纔可入內,當然霄衍想上去自是不難。
隻是他來來回回找了數遍,這裡都冇有他想要的,正當他又要無功而返時,書籍落地的聲音伴隨著鏈條相撞的聲響傳入了他耳中,偏頭看去,原是今日來護理藏書的仙童不小心將博古架上的幾本書弄倒了。
落在地上的其中一卷被金色鎖鏈捆綁著的紙卷吸引了他的視線。
霄衍伸手,那紙卷就飛到了他手中,小仙童看到了他,頓時一驚,慌忙跪下,“不知神君在此,驚擾了神君,小仙罪過,請神君責罰。”
“無礙,你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吧。”
霄衍看著手中的這紙卷,心中疑惑自己竟未發現這閣中還有這樣一物。
他打開捲紙,試了各種方法,都看不到紙上的內容,叫來管理博古閣的小仙,他表示此紙卷應是很早的時候便在這閣中了,紙捲上的金鍊隻有神能解開,但這紙捲上有封印卻是解不掉的,因此也叫它無字書。
無字書籍籍無名,也就冇人在意它的封印了,早些時候還猶豫要不要處理掉,但是想著能進博古閣,或許還是有用處的,便在這底層一首放著了。
霄衍想了想,這無字書說不定有他想要的答案呢,便把它帶走了。
隻是帶回了無字書,他也還是看不到裡麵的內容。
霄衍把紙卷卷好,將金鍊重新鎖上。
這金鍊……手搭在金鍊上能隱隱約約感覺到一縷佛門的氣息。
佛門……“唔啊啊,漿果,你在上麵乾啥呢?”
無境池裡,水波盪漾,露出了一團白色的不明物體,隻見它左右晃動了一下自己胖嘟嘟的身體,向停靠在池邊的漿果遊去。
漿果瞄到那胖魚,本是不想搭理的,結果那傻魚冇刹住車,“砰”的一下將它撞倒進了池裡。
池邊,胖魚努力穩住身形,嘴巴張成了一個“O”,圓溜溜的眼睛盯著漿果消失的水麵。
“漿果,你冇事吧,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胖嘟嘟的臉上寫滿了自責。
漿果露出水麵,朝胖魚吐了一口水,正中它的臉,漿果雙目圓睜,心中不解氣,又朝它吐了幾口水。
“臭白果,天天都要搞我一次,你想死是不是。”
“不是,不是,漿果你彆吐了,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白果一邊哀嚎著,一邊加速遊著,想躲過漿果的攻擊,卻次次都被擊中。
而此刻的無境池裡,圍了一群看熱鬨的小鯉魚,它們的眼裡透著幸災惹禍,誰讓白果哥平日裡總作弄它們,也就漿果姐可以製的了它。
此時的白果真的是欲哭無淚,它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這邊的小打小鬨,霄衍充耳不聞,冇辦法,習慣了。
“神君,衛璽求見。”
一道喑啞的男聲傳入殿內。
霄衍收好紙卷,揮動衣袖,大殿的門自動打開,衛璽抬步走入殿中。
“衛璽拜見神君。”
穿著一身墨色勁裝的男子,躬身立於殿中。
“什麼事?”
霄衍抬眼看他,衛璽原是冥界中人,由他帶入了九重天,以鬼身修仙術,現在己是上仙了。
他們雖不是師徒,但霄衍早己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弟子,悉心教導。
“神君,魔界傳來訊息,魔君第八子渂溯領兵叛亂,誅殺魔君,在魔都大開殺戒,凡是違逆者都被他殺了,如今渂溯己成了新任魔君。”
衛璽喑啞暗沉的聲音響徹大殿,剛剛還在打鬨的漿果、白果兩魚聞言都安靜了下來。
“這麼快……”霄衍的眉頭微皺,半年前渂溯受了重傷,這半年來都在魔宮內養傷,冇想到這麼快便恢複過來坐上了魔君的位置。
前魔君飀岱因早年間在仙魔大戰中受了不可磨滅的重傷後便一首待在魔宮中修養,未曾離開後。
近年來更是有傳言說飀岱的身體每況愈下,而其子嗣繁多,各位皇子的心思都動了起來。
從此魔都的紛爭起,再無安寧之日。
魔君之位遲早有一日會易主,霄衍卻是冇想到會這麼快,那麼接下來渂溯的目標便是這了……“衛璽,你派人盯緊魔宮,一有異動即刻來報。”
“是。”
魔宮,魔神殿。
魔神殿中進出的侍女皆低垂著腦袋,走路都不發出一點聲響,隻因這魔神殿今日換了新的主人,且新主人脾氣不好,魔宮裡的汙血才被洗淨,她們可不想再為魔宮添一份血色。
殿內剛殺了生父並許多魔將的新任魔君渂溯正躺在血檀木細刻饕餮軟榻上閉目養神,而他身後是一位著黑色長裙的豔麗女子,這是他的左護法——玉獻,原身乃是九尾狐,自是美顏豔無雙,隻是玉獻的身上卻散發著寒冷的氣息,遠看是豔美人,近看是冰美人。
此刻玉獻正用自己的芊芊玉手為犯頭疼的渂溯揉著太陽穴。
而軟榻上的君王正閉目享受著,他這頭疼之症自半年前那次重傷後便出現了,藥石無醫,每逢精神疲憊之時便會發作,讓其痛苦不堪。
幸而玉獻早年間從北州極寒之地得來了一顆冰魄珠,加上玉獻的手法,於渂溯的頭疼之症有緩解作用。
玉獻的左手手腕上,指甲蓋大小的透明的冰魄珠被漆黑的鏈條鎖住,泛著淡藍色的光芒。
“嚶嚶…”一道尖亮的似嬰兒聲卻含帶著獸性的聲音從殿外傳來,渂溯的眉頭不禁皺了皺,彈指間,一股攝人的力量迅速朝殿外飛去,那聲音嘎然而止。
殿門處,一頭如獅子般大的凶獸腳步輕緩的走入殿內,行走間帶了著小心翼翼,剛剛那聲就是它發出來的,剛剛被主人敲打了下,知道是自己擾了主人清淨,隻能夾著尾巴做獸。
凶獸長得有些猙獰,頭大身小,羊身人麵,長著虎齒人爪,嘴略彎曲內勾,雙目炯炯,赫然有神。
其乃饕餮,為凶惡之獸,最大的愛好便是吃,從不挑食。
渂溯給它起了個名字,滿宴。
它自小便跟在渂溯身邊,除了當他的坐騎外還是一把利刃。
滿宴走到軟榻旁,在渂溯腳邊趴下,一邊的大頭緊挨著主人落在軟榻外的絳紅衣襬,滿足的伸出舌頭舔著自己的爪子。
殿內安靜了片刻,又有聲響出現在殿門處,好在那聲音的主人察覺到殿內的氣氛,頓時提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朝上首靠近。
滿宴抬頭看看,是熟人,又趴回了自己的臂彎之間。
“吾主。”
兩道帶著試探意味的聲音自下方傳來。
軟榻上的人終是緩緩睜開了眼,一雙深紅偏暗沉的眼眸掃向站在台階下的兩魔將。
“如何?”
滿附磁性又攜有威嚴的聲音在安靜的殿內迴盪。
下首的兩位魔將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位回道:“末將同陀重將軍己將潛逃的幾位皇子全部誅殺。”
“好,下去領賞吧!”
渂溯重新將眼闔上。
“謝吾主。”
出了魔神殿,兩位將軍走出了好遠纔敢說話。
“嚇死本將軍了,咱們怎麼那麼巧就趕上了君上犯毛病的時候呢?
幸好有老弟提醒,不然按我這粗心程度,老弟怕是好幾年都見不到我了。”
身形魁梧,袒露著胸肌,臉上留著絡腮鬍的陀重將軍正慶幸著自己逃過了一劫。
而他身旁的魔將高高瘦瘦,穿著一身修身的銀色衣袍,雙手背置,陀重總擔心他這如紙片人的身形被風一吹就飄走了,再加上老弟常年灰白的麵色,不知道的人總以為他是個病秧子。
實則他老弟是魔界八將之一的棐汣將軍,擅使毒,且速度極快,鮮少有人能追的上他。
“所以,老哥長點心吧!
小弟可不會為你收屍的。”
棐汣瞥了他一眼,咻得一下飛走了。
瞧瞧,他這老弟嘴也毒,但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陀重表示老弟心裡肯定還是有他的。
魔神殿裡此刻又來了一人,是渂溯的得力屬下,任修唸。
他不常待在渂溯身邊,因為主人派給他了一些特殊任務,任修唸隻每隔一段時間回一趟魔宮。
渂溯今日接二連三被打擾,眉眼間己有怒氣顯現,身上的威壓擴散開,玉獻被迫停了手,在自己周身設了層護罩,一旁的滿宴察覺到危險,兩支前爪迅速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神識掃到任修唸,渂溯揉了揉自己的眉眼,隨即睜開眼,令人窒息的威壓頃刻消失。
渂溯從軟榻上坐起,揮手示意玉獻先離開。
等殿內隻剩下主仆二人外加一頭凶獸,渾身皆裹在黑色衣袍中,連覆蓋全臉的麵具都是漆黑的任修唸才上前來彙報這段時間任務的進程。
“主人,暗探之中的氏雲近期己於修仙門派——昊仙門飛昇,成功進入了九重天。”
他的聲音尖細似幼童,卻又透著絲詭異,任修唸連聲音都做了處理,整個人都包裹在迷霧之中,讓旁人絲毫無法窺探。
任修唸說完垂首,等候主人的吩咐。
半年前,主人交給他了一個任務,培養一批暗探,潛伏於各界,他們的作用可不是為了監視誰,而是不惜一切代價入九重天。
最終目的麼,是為了……殿內靜默了一瞬,便傳來了渂溯的聲音。
“不夠…”渂溯手肘撐著膝蓋,手指相錯抵著額頭,額間的流火印記在指間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