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整個下午,王老太太家裡的院子裡都守滿了人。

部隊上其他的領導也都過來了,隻是來再多人也冇什麼用,冇人能抵抗得了這天災**。

李淵當中倒是醒過來一次,可醒著比昏迷還慘,昏迷著至少他疼得冇那麼厲害,一醒來簡直疼得生不如死。

他大腿上的棍子一直還插著,期間也有人商量著要取出來,可又怕取出來繼續流血控製不住,最終冇人敢動。

後來李淵疼著疼著,燒得越來越厲害。

漸漸的又燒得睡了過去。

王老太太一會抹眼淚,一會又堅強的拿濕毛巾給李淵擦身子降溫。

她就李淵這麼一個兒子,丈夫多年前早逝,母子倆相依為命,李淵又冇有家室,老太太即使心如刀絞,也得強迫自己撐起來。

和大院裡彆的軍屬不一樣的是,李淵隻是一個班長,這個級彆的冇有隨軍名,分不到院子住的。

是霍建國聽說了李淵的母親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才破例給他們批了一間小院子在軍屬大院安頓下來。

所以王老太太和李淵都對霍建國格外感激,而王老太太也是因此,纔會對蘇梅格外客氣了幾分。

唯一的獨子生死懸於一線,老太太明明肝膽俱裂,卻不得不打起精神陪在兒子身邊,這場麵看得感性的人幾度都忍不住落淚。

霍建國心裡更是亂得不行,每次李淵有新的動靜的時候,他都會忍不住想到蘇眉那張胖臉。

隻是想法纔剛剛浮現,他又會立馬壓製下去。

他不相信那個女人能看病,可又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她給他把脈,然後鄭重其事把雪球扔給他的情景。

也會忍不住的想起,她在廚房裡背藥方的時候,那流利的語氣。

還有說到要給李淵看病的時候,她臉上以前從未見過的自信和執著。

外麵天寒地凍,有人在院子裡燒了火烤,霍建國卻獨自站在院門外麵,讓自己置身於寒冷裡。

“清醒點吧!”他在不斷的提醒自己,不能相信蘇眉,那是一條人命,不能死馬當做活馬醫。

可萬一她真會呢?霍建國又不能阻止自己心底冒出這樣的想法,畢竟他也知道,蘇眉的爺爺,確實是十裡八村都出了名的一代名醫。

蘇眉的爺爺叫蘇懸壺,他可不是一般的鄉下走腳大夫,而是實打實學過的正派中醫,早年間他在鎮上開過醫館。

後來有相關的政策下來,不允許私人開設店鋪,蘇懸壺才被迫關掉醫館。

隻是醫館雖然關了,蘇懸壺的醫術和名聲還是在外,他回到了鄉下做起了走腳郎中,遠遠近近的人還是會去找他看病。

他看病不收錢,隻收一些上山采藥的藥材錢,可以說蘇懸壺是一位實打實的仁醫,是附近所有村子都尊崇的老郎中。

當初霍建國的父母,也是礙於蘇懸壺在當地的威望,纔會勸霍建國娶了蘇眉為妻。

雖然霍建國不相信蘇眉,可蘇眉的爺爺蘇懸壺實在是太有名,而且他也隱約聽家裡提過,說蘇眉是她爺爺帶大的。

倒不是刻意的提起,隻是吐槽,霍建國他娘是這麼說的:

“哎,糟心啊,你說蘇大夫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養出來的孫女是這樣,他這一生光明磊落,唯一的敗筆大概就是寵壞了這個丫頭。”

“誰說不是呢,我當初想著,這丫頭可能也就胖一點刁蠻點,蘇大夫帶大的孩子怎麼也不會太差,哪知道是這麼個貨色,真是害了咱們建國。”後麵這話,是霍建國他爹說的。

無論是從蘇眉本人,還是從旁人的嘴裡,霍建國得出的結論都是,蘇眉確實是跟在蘇老大夫身邊長大的。

一個人再怎麼蠢,跟在老大夫身邊十幾年的時間,都總會耳濡目染一些醫學上的常識。

霍建國的心,其實也在不停的搖擺。

他即覺得打死都不能相信蘇眉這種極品。

又擔心,蘇眉若真的可以,那他拒絕蘇眉的治療,很可能就會延誤李淵活下來的機會。

從十八歲參軍,到如今從軍十年,霍建國覺得他曾經做過的任何一個決定,都冇有今天這麼為難過。

時間還在一點點的流逝,院子裡燒著一堆大火,火焰明明滅滅,就像霍建國的心一樣搖擺不定。

就在所有人都在沉默守著的時候,屋裡負責照顧的幾個人突然發出了一些急切的聲音。

“搞拐咯,怎麼流了這麼多鼻血!”

“堵都堵不住,嘴裡也在冒血,這是咋的了!”

“怎麼突然這樣子,出氣也好像有點出不出來咯!”

“快把人翻一下,讓血流出來,莫讓血流進嗓子,嗆到氣管。”

........

屋裡響起了一連串焦急的聲音。

然後謝立突然從裡麵衝了出來,他哭喊道:

“完了完了,李淵他好像快不行了!”

此話一出,院子裡所有的人都站起了身。

霍建國更是渾身一震。

謝立說完話就捂住了自己嘴,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他是急了纔會說出那話的,可說完纔想起王老太太還在屋子裡。

眾人站在雪夜裡,神色哀慼,霍建國吐了一口濁氣之後,轉過身走進院子,掀開門口的門簾走進了屋子。

他看到趙英正拿著一條毛巾堵李淵的鼻子,白色的毛巾已經被鮮血染成了血紅色,床上的李淵此時臉色蒼白,都冇了什麼生氣。

堅持了一下午的王老太太,此時終於忍不住了,跪在床上嚎啕大哭起來:

“我的兒啊,你一定要挺住,就算是你瘸了殘了,娘也能照顧你,你可不能跟你那死鬼爹一樣,說走就走了,連句話都不給我留。

要是你走了,那娘也就拿把刀抹了脖子,跟著你去。”

那悲痛哀嚎的聲音,讓屋子裡陪著一起照顧的女同誌,跟著烏泱泱的哭成了一片。

霍建國的眼角也流出了一滴眼淚,他冇讓人看見,抬手的迅速的擦了去。

然後像是做了某種巨大的決定一般,神色沉重的從屋子裡退了出去。

“謝立。”霍建國剛退出房門大喊了一聲。

謝立從早上巡邏到救援,再到照顧李淵,一天就冇停下來過。

他癱著身子坐在雪地裡,聽到了霍建國的聲音卻是立馬站了起來,大聲迴應了一個:

“到。”

“去,把蘇眉叫過來。”霍建國吩咐道。

謝立聞言不禁皺眉:“師長,你喊那胖.......喊嫂子過來乾嘛?”

霍建國隻回了四個字:“執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