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司忱這個人的潔癖已經上升到了一種精神層麵。
彆說是讓他和潲水桶相提並論。
隻是單單地提起來,他全身的細胞都在抗拒。
薑穗推著宋司忱繼續往前走。
“對對對,像我這種村姑哪裡有你見識得多?您多厲害呀,不像我們麵朝黃土背朝天的。”
她陰陽怪氣的聲音讓宋司忱更堵心。
“您花容月貌,這潲水桶自然不能跟您相提並論,我給您賠不是了。”
用上了尊稱,竟然聽著更膈應人了,漢字真是博大精深。
宋司忱乾脆閉上了眼睛,平複著想要刀人的內心。
狗咬他,他不能咬狗。
隻是這村姑膽子越來越大,現在都敢當著他的麵調侃他。
今天晚上她難得乾一回人事,少不了又要用這事兒當藉口讓他以身相許。
這樣拙劣的把戲,他一眼就能看穿。
不過,不論她做什麼,他都不可能和她有實質性的關係!
這一路推過來,薑穗著實費了不少力氣。
她冇心情想宋司忱在琢磨什麼。
還了鑰匙之後薑穗推著宋司忱回了家,已經精疲力儘。
她兩隻胳膊痠痛,雙腿也像灌了鉛一樣。
“我還有點事兒,您要是發瘋發夠了,就先睡覺吧。”
宋司忱:……
這該死的女人。
後半夜,家家戶戶都熄了燈,安靜得能夠聽到樹葉搖擺的聲音。
折騰了一晚上,天都快要亮了。
宋司忱第二天還要下地,總共也睡不了多長時間了。
薑穗一隻手拽了拽衣服,冇什麼汗味兒。
但是身上粘糊糊的,很不舒服,還是洗個熱水澡清爽一些。
撂下這句話,她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屋子裡,隻留下了宋司忱一個人躺在板床上。
外麵傳來了劈裡啪啦的燒火聲音。
他有些煩躁地想要翻身,又被強烈的疼痛止住。
宋司忱不知道薑穗葫蘆裡賣的又是什麼藥。
可這個女人平時就作惡多端,他今天傷病成疾,就要更加小心提防。
大概十幾分鐘後,宋司忱已經昏昏欲睡了,忽然聽到了外麵的屋子有嘩啦啦的水聲。
他瞬間驚醒,也明白了過來。
這是這個女人一貫的把戲,她又想著藉著給他擦身子的藉口占便宜!
【裝什麼裝,你一個大男人長得這白嫩嫩的模樣,不就是勾引女人的嗎?我現在成功被你勾引了,你看似不高興,實則心裡竊喜吧。】
【宋司忱,我可不是什麼很有耐心的人,欲擒故縱的把戲我不看在眼裡,你都跟我結婚了,不跟我睡覺,你想跟誰睡覺呢?】
【我能看上你是你命好,你最好老老實實地聽我的話,反正我會纏著你一輩子!你死心吧!】
往日裡薑穗的那些辣耳朵的話還在耳邊迴響。
這些就像詛咒一樣揮之不去。
這女人黑黢黢的手碰到他身上的時候,他不寒而栗。
好幾次晚上醒過來的時候,都是因為隱約察覺到有人在脫他的衣服,把她敲暈了第二天又開始。
這樣的事情司空見慣,今晚恐怕也不會例外。
尤其今天她的膽子又變得大了起來,日後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荒唐事。
這樣的日子,比當俘虜還要煎熬。
與其這樣被人折磨,還不如把所有的酷刑給他上一遍,給他個痛快的。
宋司忱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儘量擋住自己所有的皮膚。
除了胳膊之外,都被包裹在被子之下。
他縮到了牆角,閉上眼睛。
今天就是死了,也絕對不能從了這個女流氓。
門外,“女流氓”薑穗毫不知情。
她倒好了熱水,地毯式地開始搜尋洗髮水和沐浴露。
她忽然想到眼下的年代,在這村子裡,這些東西都是奢侈品的存在。
薑穗有些崩潰。
一番搜尋無果,隻找到了茶枯粉和皂角。
薑穗蹲在牆角邊,要不是僅有的一點公德心束縛著她,在半夜裡她必然會發出土撥鼠的尖叫。
“老天啊,我再也不會管你叫爺了,因為你壓根就冇把我當成孫子。”
這是什麼破地方?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旁邊還有個處心積慮想要弄死她的。
薑穗欲哭無淚,看著自己手上孤零零的原始材料,決定站起身來,重新麵對。
卻在她扭頭看到對麵牆上貼著的碎了三處的鏡子當中,拚拚湊湊地看出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打了結的頭髮,幾乎都能夠炒菜的頭油,粗糙的皮膚,黝黑的臉蛋,脖子和臉的交界處都快成車軸了。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指甲縫裡的泥讓她有些窒息。
“呼~”
薑穗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再重新睜開。
醫生的無菌職業病在這一刻全麵爆發。
她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把茶枯粉用紗布包好紮緊,把一盆子熱水端到了院子的角落裡。
晚上的溫度低,即便冇有風,在她脫衣服的那一刻,也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阿嚏——”
打出一個噴嚏,鼻子才終於好受了一些。
薑穗撩起一捧熱水,熱乎乎地灑在身上,她覺得自己又活了。
她手上用力搓著身體,一道道粗粒的汙垢被搓下來,皮膚也有些微微的泛紅。
不過看著盆裡洗掉了的那些汙泥,薑穗有些嫌棄地抖了抖。
洗完這次的澡,她上秤估計都得減兩斤。
等到她全身都洗了一遍,藉著月色,盆子裡的水已經不能直視了。
薑穗早就料到一遍洗不乾淨,旁邊的桶裡還有新的熱水。
這個時候不加一點涼水,重新倒在盆子裡用著剛好。
身上的泥垢洗乾淨,她搓揉著茶枯粉,盆子裡很快就出現了綿密的泡沫。
薑穗看到這泡沫整個人都覺得得救了。
她開始輕輕地揉搓著頭髮,髮絲一點點被捋順。
洗了一次澡,她不知道被凍得起了多少雞皮疙瘩。
在這裡洗澡太不方便了,還是要想個辦法搞個簡易的洗澡間。
屋子裡,宋司忱一直能聽到外麵的動靜。
可是人有三急,宋司忱實在忍不住了。
他撐著身體坐起來,哪怕冒著撞上薑穗的風險,也不得不起身去茅房。
男人下床穿上了鞋,隱約聽到盆子重重放地上的聲音,可眼下顧不得其他。
薑穗正擦乾淨了身上的水,擰乾毛巾。
她隻穿了一件短袖,盆裡的水剛倒完。
她關上偏房的門從裡麵出來,拿毛巾擦拭著頭髮。
髮尾落下的水滴在她胸前的布料上氤氳出一圈一圈痕跡。
她剛到正房門口,門忽然被人從裡麵打開。
一抬眸,薑穗正好撞進宋司忱深邃的黑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