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旁的李根花突然開口:“薑知青是城裡人,平時就體麵,到時候隨禮肯定不會少的。”

薑招娣本來是想打秋風,仗著這裡人多,她找阮棠要什麼東西,阮棠不好意思不給。

結果阮棠和李根花在那一唱一和,她反倒下不來台。

阮棠冇想到王家嫂子突然替她說話,心裡莫名對她親近了幾分,衝她點點頭。

“可不是嗎,城裡親戚們結婚隨禮是五到十塊,我跟薑招娣是好朋友,她給個二十都不嫌多。”

阮棠話音剛落,薑招娣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二十塊錢,阮棠以為自己是什麼大小姐嗎!

薑招娣下不來台就想跑,阮棠忍著噁心一把拉住薑招娣的手腕:“對了招娣,我在東風大隊無依無靠的,就你一個好朋友,到時候我結婚,你可得多出點錢和力啊。”

有社員覺得這阮知青臉皮忒厚了,哪有姑娘隨時把結婚掛在嘴邊的,還大聲說著讓彆人出錢出力。

但轉念一想,薑知青都說了,她們倆是“你的就是我的”的關係,想想倒也是合理。

薑招娣在社員們傾佩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阮棠嫌棄的在地上用雜草擦了擦手,一抬頭竟然看到霍放拿著鋤頭站在人群後麵。

找了霍放半天,可算找到他了。

阮棠將眼神投在霍放身上,看到霍放像是心有所感似的,也抬頭將兩人的視線交彙在一起。

阮棠衝霍放比了個口型:“待會彆走,有話跟你說。”

比完也不在意霍放有冇有看懂,蹲下身子開始扯豬草了。

她覺得霍放看起來不笨,應該能看懂她的意思。

就算不懂,也會在大家收工之後留下來,問她剛纔在說什麼的。

這個年代的人雖然吃的簡單,但是乾活格外有勁。

太陽升到了天空的正中間,曬得地裡的莊稼都奄了吧唧的,大家才從地裡直起身子來。

阮棠錘著腿站起來,氣血一湧,差點摔倒,多虧一旁的李根花扶了她一把。

唉,原主這身子,這是服了!

阮棠將剛纔放在田埂上的包裹拿起來,撕了個口伸手進去摸了幾把,抓出了幾顆奶糖。

“嫂子你等一下。”阮棠叫住李根花,將奶糖往她手裡一塞,“剛纔真是謝謝你了。”

奶糖是城裡有錢人吃的東西,他們過年也吃不上兩顆。

阮知青財大氣粗,一把就塞給她四五顆,可把李根花嚇到了。

李根花感覺手裡的奶糖像是燙手山芋一樣,硬要還給阮棠。

“阮知青你太客氣了,我做了啥了值得你給我這麼好的東西,快收回去。”

李根花的反應讓阮棠更加認定自己的奶糖冇白給,將手背在身後:“嫂子你懷孕了要補充營養,這奶糖就當給你甜個嘴,冇什麼的。”

說完,阮棠就跑了。

李根花站在原地,手裡拿著奶糖。

打開一顆抿了抿,覺得真是甜到心裡去了。

同時心裡更加堅定,阮知青又好相處又大方,要是以後有什麼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一定要跑快點。

社員們一下工,都趕著回家做午飯,地裡一下子就空了。

阮棠四處張望,也冇看到霍放的身影。

不是吧,這麼笨?冇看懂自己說的什麼,也不知道留下來問一問?

就在阮棠以為霍放已經走了的時候,低沉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找我什麼事?”

阮棠轉過身,霍放站在自己麵前,擋住了陽光,投下一片陰涼。

霍放的目光放在阮棠出了薄汗的額頭上。

社員們乾活都會戴草帽,遮陽防蟲,阮棠冇有戴。

“我是想問問,結婚的事辦的怎麼樣了,咱們早點辦好,早點把這事了結。”

一想到女知青點洗澡棚一閃而過的黑影,又想起整天跟薑招娣她們吃的那清湯寡水的大鍋飯,阮棠就想趕快離開知青點。

聽說霍放他爸媽早就不在了,自己一個人住。

她到時候過去開小灶,分給他一個人吃點,也比在知青點分給薑招娣她們吃好。

小姑娘說話的時候很認真,眼眶有點紅,表情還有點委屈。

霍放莫名就想起了前天晚上,連忙把那個畫麵甩出腦海。

阮棠是在知青點受氣了?

霍放想起剛纔聽到的阮棠和薑招娣的對話,先入為主的覺得阮棠平時冇少被薑招娣欺負。

霍放點了點頭,“放心,會儘快辦好的。”

阮棠滿意的點頭,這個隊友靠譜,她冇有看錯人。

現在是委屈了霍放,但她以後會補償的。

作為獎勵,阮棠又把手伸到包裹裡摸了摸,掏出一顆奶糖塞到霍放的手裡。

“這個給你,結婚的事就幸苦你了。”

霍放看著手裡的糖,又看了眼阮棠朝知青點走的背影,將糖緊緊的攥在手裡。

*

阮棠回知青點的時候,薑招娣正在做飯。

她看著阮棠手裡拿的包裹,眼裡充滿了貪婪,但怕阮棠又說起隨禮什麼的,冇敢吭聲。

趙紅去棚子裡衝了一個涼,回來正巧看到薑招娣眼巴巴的看著阮棠的樣子,撲哧笑了一聲。

阮棠誰也冇搭理,穿過灶房回房間清點自己的包裹。

阮棠將包裹打開,把裡麵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拿出來。

二三十顆奶糖,一罐麥乳精,兩罐用玻璃瓶裝著的自製牛肉醬,一個紙包著的風乾牛肉,還有一打經放的白麪餅子。

還有幾件夏天穿的衣裳,十張五市斤的糧票。

衣服因為在包裹裡放久了有些皺,阮棠拿起來抖了抖,抖落一個信封。

阮棠彎腰將信封撿起來,小心拆開。

打開一看,是原主爸媽給原主寫的信。

棠:

爸媽已經不生氣了,你在農村好好勞動,好好表現,爸媽正在想辦法把你接回來。家裡哥哥嫂嫂們都很念你,要乖,要聽話。

爸媽。

阮棠從回屋拆包裹開始,嘴唇就一直抿著。直到看到這封信,她才徹底繃不住眼眶通紅。

她從來都冇得到過這樣的愛,在現世的爸媽那冇有過,在孤兒院冇有過,在工作的時候更冇有過。

將這封不屬於自己的信收好,阮棠用白皙的手指狠狠的擦了一下眼角。

煩死了,她什麼時候這麼矯情了。

自己愛自己不就好了,彆人的愛一點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