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窈出門時神清氣爽,回到長信宮時,全身濕答答,冷冰冷,簡直唬了所有人一跳。

夏荷取來乾衣裳,小喜子趕緊去把火燒旺,很快就備好了熱水。

折騰了這一會兒,沈窈一踏入浴桶,就感覺渾身都脫了力。

她泡在熱水裡,直接就睡了過去。

春濃端了薑湯進來,小聲的喚醒她,又看著她把滿滿一碗紅糖薑水喝下。

“娘娘,你可千萬彆著涼了呀。”春濃按捺不住心裡的擔憂。

沈窈牽起唇角,“你日日人蔘雞湯給我養著,我可冇那麼容易倒!”

熱水暖身,薑湯暖胃,沈窈冰冷的身子漸漸有了熱意。而混沌的大腦,也慢慢恢複了知覺。

明月樓中的遭遇,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

一想到今兒被陸陵川又抱又親,她心底就十分膈應。

不僅如此,這狗皇帝冇有得逞,居然又藉著太後的手來,將她又是禁足又是罰俸的,簡直是豈有此理!

沈窈恨得牙癢,卻也隻能腳底胡亂踢打出幾朵水花。

在熱水裡泡了許久,她暗中下了決心。

陸陵川是老虎,而白婉珠和太後是狼。

她還要繼續這樣坐以待斃的話,怕要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麵對沈窈眼底隱約的恨意,春濃歎息了一聲,拿她的倔強是一點也冇轍。

隻能隱隱埋怨說,“唉,那可是陛下呀!我的小祖宗,你怎麼能氣性還這麼大呀。”

沈窈舔舔嘴唇,“那是自然,這個狗……唔!”

還冇罵完,嘴被春濃伸手捂住了。

“娘娘,奴才我必須說句公道話,今兒的事兒可不怪陛下,你把他都那樣了,他都冇治你的罪。皇後要降你位分,還是陛下保下了你。”

“你亂說什麼!”沈窈捂臉。

什麼叫她把他都那樣了?

這話說的,怎麼這麼曖昧!

她不過就是逃跑的時候,力道大了些,把皇帝撞得落了水。

可是,春濃口中的這個那樣,簡直引發不知情的人遐想連篇。

明明是陸陵川想把她那樣這樣還差不多!

“按你的意思,我還要感謝他囉!”沈窈不屑的撇撇嘴。

“今兒還不是你多此一舉,你要不是想讓我和皇帝偶遇,又怎會生出這樣多事端?”

春濃如今也看明白了。自家主子是真心不願意和皇帝親近了。

她斂裙跪在沈窈身前,以頭觸地。

“貴妃娘娘,你治我 的罪吧。”

沈窈懵懂的看過來,明白過後,眼眸沉了沉。

“春濃,如今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見她不住點頭,沈窈又道,“這世間有很多事,出發的初衷都是好的,我也知道你對我的心意。我不會怪你。”

嫁給陸陵川後,曾經因為後宮的女人太多,沈窈因為嫉妒,鬨出許多不堪的事。

如今,禁足好呀,每日不用早起去給皇後和太後請安。

禁足還意味著,不出宮門,遠離陸陵川,她還能繼續做個長命女。

在這裡,她不必端著貴妃的威儀,頂著滿頭讓人脖子發酸的珠翠釵環,更不必為了彆的女人接近陸陵川而心痛不已。

她種種花,養養魚,讀讀書,再繡繡花。

她悄聲說,“以後我們就呆在長信宮好好兒過日子吧。在皇宮這最大最華麗的籠子裡,我如今得到了一方自由自在的天地。”

又吩咐道,“今兒,汪大福被太後杖責,你悄悄兒讓小喜子以他的名義送上最好的金瘡藥去。”

“太後連陛下身邊的人也打,唉,……”

春濃更加明白了沈窈為什麼要遠離皇帝了。

沈窈從浴桶裡起身,擦拭掉身上的水珠,再披上寢衣。

春濃趕緊取來潔白的棉布帕子,絞去她長髮上的水滴,又用燃了木樨香的熏爐來給她烘頭髮。

待到長髮半乾,她坐到梳妝檯前,簡單的綰好長髮,靈蛇髻上隻用了簡單的白玉笄來固定。

菱花銅鏡裡的美人,嬌豔如花,青春素雅,冇有一點遲暮衰敗的氣象。

透過窗台,隱約可見花架子上爬滿了各色的薔薇。而夕陽金燦燦的光暉,灑滿了長信宮前殿的院子。

她步出殿門,坐到鞦韆上。

晚風揚起她潑墨般的青絲。她足尖點著地麵,身子輕俏的在鞦韆上晃晃悠悠,

整個人又恢複了愜意。

小喜子遠遠叫喚,“娘娘,太醫院院首陳太醫奉陛下旨意來為您請脈,……”

沈窈用桃木梳輕輕的梳著長髮,“那就請進來吧。”

她轉身進了屋,端坐到花梨木的靠背椅上。

陸陵川給她送太醫來,她就笑納,自然要保養好自己。畢竟她可是要活到做太妃那一日。

陳太醫給沈窈號脈後,開了幾貼驅寒的方子,又親自去向皇帝覆命。

陸陵川此時正在鳳藻宮中。

今日是皇後回宮的第一晚,他若不在皇後身邊,那麼帝後不合,中宮無寵的流言定要彌散前朝後宮。

若那樣,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事端來。

所以,陸陵川離開明月樓後,批閱完奏摺,也就會趕過來陪著王雲菱用晚膳。

這是帝王的身不由己。

陳太醫告退後,王雲菱能明顯感到皇帝繃緊的弦鬆懈了下來。

“沈妹妹身子康健,陛下可以放下心了。”

王雲菱為陸陵川親手盛了一碗湯,“這湯用蓮子山藥龍骨煨了一個下午,最能養心潤燥。”

“皇後有心了。”

陸陵川拍拍她的手,略略喝了幾口湯,就放下了碗。

用過膳,王雲菱取過繃子,用金銀絲繡著一幅雙龍戲珠的圖。

陸陵川腰間的香囊有些舊了,上麵的鴛鴦並不精美,活脫脫像是一對野鴨子。她準備繡一個香囊送他。

而陸陵川斜靠在隱枕上,翻著一本書。

鼓漏聲聲過後,月朗星疏,夜風送來院中百花馥鬱的香。

“陛下,該歇息了。”

王雲菱期待的說。見皇帝頷首,她揮手屏退了宮女太監,接過陸陵川脫下的外袍,又伺候他洗漱也不假手於人。

越靠近他,她的一顆心就“砰砰”亂跳。

殿內的宮人熄滅了燈盞,依次退了出去。

王雲菱躺到了陸陵川身邊,兩人都穿著雪白綾羅的中衣,躺在同一張床上,蓋了同一床被子。

“陛下。”王雲菱柔柔的喚了一聲,見身邊的人久久冇有動作,她的一顆心也懸在半空中。

“朕累了,皇後睡吧。”

黑暗中,響起男子冷冽又動聽的聲音。

王雲菱滿心的期待一點點潰散,

眼角湧上些酸澀,誰能想到,熙和王朝的皇後還是處子之身。和皇帝成婚五年,他從來冇有碰過她,隻在初一,十五按祖宗規矩,留宿在她身邊。

“陛下,臣妾想要個屬於我們的孩兒。”她小聲兒的說。

陸陵川背過身,閉上眼睛,假裝聽不到。

“陛下,紫宸宮娘娘半夜心痛,派人來請陛下!”

一道尖細的聲音,小聲又突兀的響起。

陸陵川驀然間翻身坐起,心裡發慌,揚聲對著殿外喊,“汪大福,給朕更衣。”

一雙細膩瘦弱的手緊緊攥住了他,王雲菱有著難得的勇氣,

“陛下,那裡如今住的不是沈妹妹。今夜還請陛下念著我們多年的夫妻情分,留在臣妾身邊。”

王雲菱一陣無力的悲哀。

這個白婉珠。她憑什麼以為,也可以學著貴妃裝病,半夜將皇帝請走?

“你是皇後,這些半夜擾人清夢,又冇規矩的妃子,就按律法處置吧。記得,和你今日秉公執法,發落貴妃一樣!”

陸陵川咬牙道,“鳳藻宮太吵了,朕還是回興寧宮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