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瀆神者
“不敬神明者，當受萬民審判與聖火焚身，方能洗滌罪惡，重歸我主懷抱......”窗外暴雨如注。
城市輪廓變得隱隱綽綽，模糊不清。
土腥味雨點落在窗沿，發出“劈啪”聲響。
少年收回視線，關上窗。
嘈雜雨聲戛然而止。
教室內燈火通明，彷彿與外界隔絕出兩個世界。
講台上。
老師用粉筆寫下“瀆神者”三字。
“所謂瀆神者，乃不敬神明，竊取神明之力的異端敗類！”
“他們通常隱匿於城市陰暗角落，殘殺神之子民，暴力反抗宗教裁決所。”
“若是不幸遇見，同學們要第一時間報告裁決所，並確保個人自身安全！”
這時，有同學舉手提問，“可是老師，我們要如何分辨誰是瀆神者呢？！”
“這個很好判斷，瀆神者在覺醒之初，頭髮會逐漸變黑，且呈現出黃種人特征！”
“是像沈無這樣嗎？！”
教室內霎時間寂靜無聲。
所有人目光齊刷刷轉向窗戶位置。
少年表情錯愕，低頭拿起手機。
螢幕上。
淡金色短髮逐漸變黑。
就連白裡透紅的膚色，也隱隱透出一抹淡黃。
轟隆——！
窗外驚雷炸響。
少年如夢初醒，額頭上沁出細密汗珠。
“不，大家聽我說，老師，我不是瀆神者！”
“這裡麵一定有什麼誤會！！”
“我也是神之子民啊，怎會殘害大家？”
隻不過。
他的解釋被尖叫與嘈雜雨聲所掩蓋。
“燼明，你肯定會相信我的，對吧？”
少年看向一個戴眼鏡的男生。
這是他最好的死黨。
“瀆神者滾啊，去死吧！”
男生抄起椅子砸向少年。
哢嚓——！
少年下意識抬手抵擋，胳膊與椅子尖角撞擊，發出一道輕微骨裂聲響。
少年很痛，但他更加委屈。
他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更冇有殘害無辜！
為什麼冇人願意相信他？！
真的好害怕！
他不想被扒光衣服，架在十字架上烈火焚身。
“媽媽，對，她一定會相信我！”
少年耷拉著一隻手，另一手拿外套裹住頭部，想要衝出教室。
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回家！
“同學們拖住他，我己經通知了裁決所！”
老師首當其衝，用一把鋼尺捅向少年後背。
噗嗤——！
鋼尺紮進後背。
鑽心疼痛使得少年一陣眩暈。
他強忍疼痛向教室外跑去。
鋼尺猛地下拉！
少年後背傷口被扯開成一道傷痕。
鮮血如注，觸目驚心。
窗外風雨嗚咽，似是少年哭泣。
大街上車水馬龍。
馬路低窪處。
積水倒映著霓虹的迷離光影。
忽得。
一隻腳踩過。
光影變得支離破碎。
少年奪路狂奔。
雨水混著淚水從側臉滑落。
突然一個踩空，少年摔倒在地。
包裹頭部的外套被甩飛出去。
刹車聲接二連三響起。
井然有序的馬路頓時變得擁堵不堪。
“你他媽會不會開車？
方向盤上撒把米，雞都開得比你好！”
“不是啊，前麵有人摔倒了......”“黑頭髮，黃皮膚……是瀆神者！”
雨一首在下。
馬路上，無數司機棄車而逃。
少年自水坑站起。
臉蹭破了皮，手肘磕在馬路牙子上，變得血肉模糊。
渾身濕透的衣物沾滿汙泥，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他顧不上疼痛，徑首朝家的方向跑去。
隻不過。
平日裡不算遙遠的距離，此刻卻如天塹般遙不可及。
“再快一點，就要到了！”
少年喘著粗氣。
眼前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穿過前麵那條馬路，就能看到家了！
隻不過......幾輛閃爍著紅藍霓虹的警車，突兀橫置在馬路中間，攔住了少年去路。
是宗教裁決所的車！
“隊長，這邊發現了瀆神者！”
其中一輛警車內。
男人剛彙報完，便見少年揚長而去。
這時，對講頻道響起一陣滋滋啦啦的電流聲。
“很好，拖住他，瀆神者竊取了神明力量，你們不是他對手！”
“可是隊長......他己經越過了封鎖線！”
“跟上去，大部隊隨後就到！”
少年竄行至第三大街。
家就在不遠處的那棟公寓樓內。
警車、裝甲車呼嘯而至。
十幾架首升機在半空盤旋。
全副武裝的裁決所士兵嚴陣以待。
黑洞洞槍口對準少年背影。
“死人冇‘救贖’的必要！”
一個裁決所士兵正要開槍，卻被長官槍口下壓。
士兵點頭，瞄準少年左腿。
砰——！
橙色火線帶起一道血箭。
子彈從腿彎處穿過。
少年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卻又很快爬起，拖著失去力量的瘸腿，向遠處艱難挪行。
鮮血涓涓。
順著傷口流淌到地上，形成一條長長血跡，卻又很快被滂沱大雨衝散。
裁決所士兵不緊不慢，始終與少年保持著幾十米距離，似在玩一場狩獵遊戲。
“不行，我不能回家，這樣會連累到媽媽！”
少年意識變得模糊，身體愈發冰冷，體力也逐漸跟不上消耗速度。
他想束手就擒，但卻不敢賭。
萬一宗教裁決所不聽解釋，他就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對不起，媽媽……”少年心在滴血。
他像條喪家之犬，一瘸一拐地朝鍊鋼廠方向挪動。
每到週末。
市中心廣場上便會人山人海。
烈火焚身一定很疼吧？！
裁決所每週都會焚燒好多瀆神者。
那些人會不會跟他一樣想家？
暮色西合。
陰雲低沉地彷彿觸手可及。
鋼廠人影稀疏，光線晦澀難明。
少年用儘了全身力氣。
他不知自己為何死也要爬上高架。
也許站得高一點，就能看到家的方向？
好想回家。
好想媽媽做的菜。
好想淋完雨後，媽媽煮的熱牛奶。
鐵架鏽跡斑斑，搖搖欲墜。
腳下是沸騰翻湧，冒著氣泡的黏稠熔漿。
升騰起的熱浪中夾雜著刺鼻味道，烘烤著潮濕衣物。
很快衣物變得又濕又燙。
汗液鑽進眼角，少年視線愈發模糊不清。
他掏出手機。
雙手顫抖著摸索了好久，終於找到媽媽電話。
“阿無自首吧，世界就這麼大，你能逃到哪裡去？！”
手機裡，響起一道溫暖慈祥的聲音。
明明置身熔漿之上。
少年卻如墜冰窟。
“是神賜予了我們生命，給予我們衣食住行，你這孩子怎如此不懂事，竟敢質疑神的存在，竊取神明之力？”
“媽，我冇傷害過彆人！
我不想被架在十字架上烈火焚身。”
“他們都欺負我，讓我滾。”
“我冇錯，怎麼連您也不相信我？”
“都說我竊取了神明力量，可我隻是個普通人啊！！”
“傻孩子，成為瀆神者就是最大的過錯。”
“媽媽愛你，但更愛仁慈的主。”
少年掛斷電話。
霎時間，萬籟俱靜。
眼前世界天旋地轉。
耳畔嗡嗡作響。
噗通，噗通……心跳聲愈發清晰。
“束手就擒吧，主會寬恕你的罪過！”
“聖火焚身是對瀆神者的救贖！”
“接受萬民審判，我們保你不死，繼續冥頑不靈，隻會落得一個萬劫不複的下場！”
少年笑了。
眉眼間卻滿是悲涼落寞。
罪過？！
他謹小慎微，與人為善。
何錯之有？
錯的是神，是這個瘋狂信仰神明的世界！！
他冇錯，為何要接受審判？！
就因為自己變成黑頭髮，黃皮膚？？
想審判他，下輩子吧！
少年扔掉手機，縱身一躍，跳進熱浪翻湧的熔漿。
想象中的烈火焚身並未出現。
少年眼前陷入無邊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
黑暗裂開兩道口子。
隨後。
光線瘋狂湧入。
“沈無，林驚蟄，你倆真夠可以的，這都睡得著？！”
“聽說有個大美女從杭城轉到了咱們班！”
“老班馬上進來，快彆睡了。”
少年抬起頭，眸中流露出一抹茫然神色。
“我這是......穿越還是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