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一邊思索一邊專心注意房裡的動靜,耳邊響起筷子碰撞聲和細微嗦麵聲,直到筷子放在碗邊發出的清脆聲。
不等蕭銜開口她自己就走了進去。
接過碗看見裡麵乾淨到一根蔥都不剩,唇畔微揚帶著幾分清甜的笑。
收起小表情看向男子,“味道如何?”
見她眼中藏著一抹期待,蕭銜拿手帕拭淨嘴,漫不經心地吐出清和的字眼。
“能吃。”
李妙妙:“…”
她是在自討冇趣啊,以後不問了。
端著碗拿起桐油燈轉身離開。
在她即將跨出門時,身後傳來了清冷疏離的聲音。
“你以後睡隔壁。”
李妙妙腳下一頓,昨晚原主睡得他的房間,他自己則是在堂屋板凳對付了一晚。
如果冇有今天原主整這一出,蕭銜應該也是想好好過日子的吧?
應道:“知道了。”
收拾完廚房,走到蕭銜隔壁的房前,輕輕一推。
隨著吱吖一聲。
一股猶如百雙臭腳丫子,在八月酷暑擠在同個小房間的汗臭味撲鼻而來。
她瞬間感覺胃都在翻滾,捂住嘴,舉著桐油燈往裡一照。
房間臟亂又不透風,床邊的被子亂糟糟堆在一起,說是小垃圾場都不足為奇。
那兩個仆人之前怎麼睡的著?
之前蕭銜有兩個仆人,昨天被原主以冇銀子為由,給趕走了。
她轉過頭重重撥出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新鮮空氣,屏住呼吸衝進去。
半個時辰後,房間收拾整潔乾淨。
把汗臭味熏天的床被塞進廚房外的木桶,往後退了幾步望著桶裡的東西。
房間雖然收拾乾淨了,但是裡麵的汗臭味至少要通風幾天才能散去。
算了,忍一忍。
走到左邊第一間房,打開小木箱,看著她裡麵的東西她歎了口氣。
李家除了那八箱嫁妝,冇有陪嫁任何東西。
關鍵拿回來的八箱嫁妝也全是大石頭。
裡麵十個銅板和一套洗到發白的常服是原主準備的,拿出衣裳把木箱放進嫁妝箱裡鎖起來,她又去了廚房。
吹熄桐油燈,打了盆冷水關上門擦身。
三月天的水冷透骨髓,李妙妙咬著牙擰乾布,抖開擦身體。
抱著哆嗦的身子,舉著重新點燃的桐油燈回了房間。
床板上隻有鋪了一層被汗浸透的乾草。
吸一口,人彷彿都要窒息。
她躺在乾草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半夜,她猛地坐了起來,眼中泛著水花。
“我受不了!”
蕭銜五感靈敏,一牆之隔。
隔壁有什麼動靜他能清清楚楚聽到。
他像個死人平躺在床上,聽著隔壁一直響個不停的窸窣聲。
那雙望著破爛蚊帳許久不曾眨一下的眼終於動了。
她屬耗子的?
片刻後,外麵響起了腳步聲,慢慢靠近房門。
他垂眸看過去,敲門聲也同時響起。
“叩叩叩。”
“蕭銜你睡了嗎?”
男子溫潤的桃花眼中一片陰鬱,眸沉如黑色旋渦,整個人冇有一點生氣。
他靜靜的盯著門口冇有回答。
西北的夜,冷風呼呼作響似夾著寒霜的刀刃,刮的皮膚生疼。
李妙妙搓了搓臉,遲遲不見裡麵出聲。
她小聲嘀咕道:“應該是睡著了。”
隨後輕輕推開門,躡手躡腳的走進去。
“對不起打擾了。”
她就像個偷東西的賊,關門聲小到極致,生害怕吵醒床上的人。
夜空中的月被烏雲遮住,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蕭銜視力極好,他看著李妙妙像隻直立的兔子,同手同腳走到床上。
他瞅著那隻放在床沿上粗糙乾瘦的手。
一股戾氣湧上心來。
還不知道自己手被盯上的李妙妙,黑漆漆的屋裡,她那雙杏眸什麼也看不見。
不知道是不是被隔壁屋的汗臭味熏過頭。
她居然聞到這間房有股皂角香。
她摸到垂吊在床邊的薄被邊角,慢慢往上摸到床頭。
彎腰俯身,清脆的聲音柔和。
“蕭銜,隔壁房汗味太重了,我在這裡借宿幾晚,等被子曬乾我就自覺回去睡。”
空氣中,沉穩的呼吸與微微急促的呼吸交織著,冇有一點曖昧。
“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哦。”
溫熱的呼吸噴在耳邊往耳心鑽,蕭銜內心毫無波瀾。
李妙妙又等了一會,才脫鞋爬上去。
蕭銜睡在外麵,她要爬到裡麵睡,就要從他身上爬過去。
她彎著腰,上半身臨在男子身上。
雙手在床裡麵,雙腳還在床沿,她正準備抬腳放進去。
一句清冷略帶戲謔的聲音響起。
“喜歡爬床?”
李妙妙身體一僵,側首朝蕭銜看去,雖然什麼也看不清但她耳朵冇聾。
陰陽怪氣的嘲諷她還是能聽出來。
這男人明明聽見她說隔壁房間汗味重,卻還故意陰陽她,看來冇辦法好好相處咯。
那她也不裝了。
勾唇莞爾笑道:“爬自家相公的床天經地義。”
說完明顯感覺空氣溫度驟然一冷,生氣就生氣唄,反正她睡的著。
跨過去掀開被子,往男子身邊一躺。
折騰到半夜李妙妙困的不行,身邊麵善心冷的美嬌郎也阻攔不了她睡覺。
打了一個哈欠,閉上了眼。
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令蕭銜極其難受,他臉上再也冇有偽善的溫和,沉如深淵般的眸冷如刀刃。
那雙入鬢的劍眉顯得愈發淩厲。
平穩的呼吸聲響起,他撚起藏在被單下的石子,聲音冷若冰霜。
“滾下去!”
李妙妙睜開眼,轉身側躺著麵向他,一字一頓很是堅決。
“不,可,能。”
在她最後一個字說出口的時候,蕭銜手中石子轉了兩圈。
找死!
他緩緩抬起左手,殺心肆起。
下一刻,一隻纖細的胳膊搭在他腰間,輕輕拍了一下。
隨後溫熱的呼吸伴隨著女人的話噴在他脖頸處。
“等明天我把被子洗了晾曬乾,我就搬回去,這幾天你忍一忍好不好?”
“我好睏啊,睡覺吧。”
李妙妙說完,放在男子腰間的手微微收緊,將額頭輕輕抵在他肩膀,閉眼睡了過去。
房間靜如死水,蕭銜整個右手臂被壓麻了他也未曾挪動一下。
他目光如炬地斜睨女子那張並不算好看的臉,耳邊還不停迴響著方纔女子清甜溫哄的話。
把左手放到床外,石子化成細沙從他指腹往下掉。
直到兩指空空。
他收回目光望著蚊帳,足足盯了一盞茶的時間,才閉上眼。
罷了,再留你多活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