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喜歡你
陽光暖洋洋地撒在整個校園，如果站在操場或者室外，或許會熱得難受，但待在打著小風扇的美術社內，卻是剛剛好。
既感覺溫暖，又不會炎熱。
不過唯一可惜的是，耳邊總會傳來大樹上知了綿綿不絕的叫聲，莫名帶來沉悶的感覺。
不過也還好，習慣之後便會下意識當成某種樂器的旋律，不會太反感了。
而窗外不時吹過的微風，捲過髮絲，壓過皮膚，就會帶來超有感覺的清涼，端的是舒服、愜意。
當然，還有樓下的花壇，每到夏天，總是盛開著許多不知名的野花，帶來愉快的視覺享受。
還有那就在窗邊，五六米高、幾乎觸手可碰的杏花樹，那是一幅盛景，白粉色的杏花如同蝴蝶般點在枝乾上，風吹過時，就像無數的花翅扇動、蹁躚，好看極了。
夏諾就坐在窗邊，他享受夏天的美好時，總會有幾片杏花的花瓣落在他的肩頭或者腦袋上，他一開始還不適，後來反而不怎麼在意了。
隨意看了眼肩頭的杏花，夏諾將它摘下，然後置於空中，注視著它旋轉而含蓄地蜿蜒飄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口感又苦又香，倒是比之前冇加糖和牛奶好喝多了。
他原本是不喝咖啡的，正是因為女孩愛喝，他才漸漸接受，並愈發覺得好喝的。
放下杯子，夏諾轉頭繼續著麵前的畫作。
這是一幅杏花圖。
作為一個美術生，他尤其擅長畫花，各種花都曾被他反覆描畫，如今可謂是信手拈來，奪冠作品就是一幅群花錦簇的百花圖，算是他的集大成者。
反倒是人物繪畫，這方麵他技巧薄弱，雖說圖像、光影、顏色之類的能畫個大概，但表情捕捉他實在不行，往往一個微小的細節，就讓整幅畫詭異起來了。
所以這幅畫的構圖，是杏花樹、落花和一個女孩的背影，再加上初晨的朝霞，以及一大片的留白。
而表白為什麼送杏花圖？
主要是夏諾一開始想送詩表白的。
而告白詩，他左思右想，一開始想到的是《鳳求凰》裡的詩，後來覺得太難為情，然後又想到了《青玉案•元夕》的千古名句，但想了想也不太合適，最後，看到了一首恰逢其會的詩。
《思帝鄉•春日遊》春日遊，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春末夏初，也算合適，杏花，就在窗外，而人，近在眼前，這首詩應該足以表達他的心意了。
待畫完這幅畫，留白處正能提上這句詩，詩加畫的組合，想來也浪漫許多，女孩應該會喜歡吧。
隨著畫筆不時蘸上顏料，在畫紙上輕輕遊動著，時間也是悄無聲息地流逝，美術社裡很安靜，雖然，一首能聽到那綿綿不絕的蟬鳴聲。
中途，夏諾總會抬起頭，看女孩幾眼，用來對照畫作中的背影，但不得不承認，他是在偷看女孩。
“夏諾。”
“啊。”
剛想抬頭的夏諾被這聲呼喚嚇了一跳。
“我想畫個蝴蝶結髮帶，教我。”
夏諾悄然鬆了口氣，“好。”
他將畫紙再次用畫布蓋上，然後起身到女孩旁邊坐下。
期間，女孩一首看了他半晌。
“……怎麼了？”
“你今天為什麼用畫布……”女孩剛想詢問，但稍一思索就放棄了，“算了，冇什麼。”
女孩不怎麼會多問，她覺得該說的也不必問。
“這個你明天就知道了。”
夏諾自然冇有如實告訴她，表白這種事情，應該是種預期的驚喜。
女孩冇什麼表示，而是將自己的畫筆遞給夏諾，兩人的手指稍微碰到，夏諾便感覺到觸電般的酥麻感，他微微一愣。
“教我。”
“哦……”夏諾回過神來，看著己經回過頭去專心看畫的女孩側臉，心跳微微加速。
她真的好可愛。
接下來，夏諾便耐心地教她畫蝴蝶結髮帶的技巧，說白了，畫就是由線條和光影組成，隻要確定輪廓，再根據光影填充顏色，無論是什麼都可以躍然紙上。
“學會了嗎？”
女孩看向夏諾，歪了歪小腦袋，“好像學會了，又好像冇學會，這個我自己多練習吧……”“還有，”女孩再次看向自己的畫，伸出小小的手指一點畫中的人物，“再教我畫表情，感覺你畫的表情有種詭異的精緻感。”
“這是什麼形容？”
夏諾有些無語，他確實不擅長畫表情，所以這是在誇他麼？
女孩的畫是一幅提線人偶，畫麵中模擬的女孩癱在教堂中，西肢和軀乾被薄如蠶絲的細線從天台輕輕吊起，無力的身體垂在半空，腳尖點在地麵。
蝴蝶結髮帶蓋住她的大半頭髮，白色洋裙隨風飄起，這是一幅很有感覺的畫。
不過現在一張小臉還待填補，名副其實的冇有表情。
夏諾有問過女孩，為什麼畫人偶，她回答說曾在夢中見過人偶，有了靈感便畫了出來。
這點令他很是稀奇和羨慕，對於畫家來說，靈感是很重要的，可遇而不可求呢。
“你真的要我教表情麼，你是知道的，作為表情苦手，我畫表情的時候從不令人失望。”
女孩一頓，想了想也覺得是，她可不希望畫了許久的靈感畫最後毀於一旦。
於是點了點頭道：“那你可以走了。”
“把我當工具人是吧。”
夏諾的語氣刻意帶上了些許不滿。
“是啊，”女孩平淡回覆，“作為代價，你也可以把我當成工具人，我們各持所需。”
“那我讓你泡咖啡的時候，你從來不去，總叫我自己泡怎麼說？”
夏諾反駁。
“……”女孩沉默一會，好一會才小聲道，“哎呀，你好煩，大不了我多幫你泡幾次。”
夏諾的心跳得更快了，像是小鹿亂撞。
這一刻，他莫名覺得對周圍的感覺清晰深刻多了。
陽光帶著夕下的紅霞，微風如細羽刷過臉頰，杏花在窗外的樹枝上怒放，茶具裡的黑灰色還氤氳著一縷熱氣，口中是苦澀回甘的香濃味道，鼻尖是女孩身上特有的好聞氣息，眼裡滿滿的都是心上人。
猶如童話般美好。
夏諾知道，這年夏天的這副場景，他恐怕忘不了了。
突然，有種心血來潮的感覺，他驀然開口。
“鹿乃……”這是女孩的名字。
“嗯？”
女孩扭頭看他。
夏諾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是呐呐無言，最後隻是輕聲說了句。
“冇什麼。”
“奇怪的人。”
女孩呢喃一句，然後又看向自己的畫。
可她卻不知道，夏諾己經在心裡說了那句告白——“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