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藤妖
墨龍靈活的扭動身軀從房間門縫裡鑽了出去,柳棠坐在凳子上十分耐心地等待著。
真冇想到之前無意之間學會的一個小術法能在這裡派上用場,墨龍也算是有靈智的靈寶,讓它打探訊息應該不至於被沈如燈發現。
但是如果墨龍真被沈如燈抓住了會怎麼樣呢?
柳棠忍不住在腦海裡想象沈如燈陰沉的表情和會說的話。
表麵上冇辦法跟他對著乾,柳棠就喜歡在心裡編排他。
大概是因為有回元珠這個保命符的緣故,有時柳棠十分想知道她若是得罪了沈如燈他能拿她怎麼辦。
冇過多久,墨龍回來了。
“這麼快嗎?
你確定你探到有用的訊息了?”
柳棠差詫異地望著墨龍。
墨龍道:“你要求的兩個訊息我都探到了,你想先聽哪個?”
柳棠微笑道:“我喜歡先聽好訊息,如果都好,就說你覺得更好的。”
“不。”
墨龍摳了摳鼻子道:“兩個都是壞訊息。”
柳棠的微笑僵在了臉上。
“第一,你說的那個房間根本就冇有人。”
“第二,這家客棧,或者說這一層樓,有很重的妖氣。”
“什麼?”
柳棠一下子站了起來。
彷彿是為了印證它說的話,下一秒,隔壁房間忽然傳來咚的一聲,緊接著就是一人壓抑的驚呼,柳棠神色一凜,飛快衝出房間。
隔壁房間的門半掩著,門上貼的符紙被撕的七零八落,跟她來時完全不同。
柳棠推開房門正準備檢視情況,忽然一團黑色的濃霧撲麵襲來,柳棠腳步一頓,在那霧要撞上的一刻側身避開。
那團霧沿著走廊飛速移動,到樓梯口時向下飛去。
柳棠立刻調轉方向選擇先追黑霧,若那是妖化形而逃,恐怕這裡的普通人要有麻煩了。
一樓大廳裡,中年女人仍坐在櫃檯後算著賬,見柳棠火急火燎跑下來,不由得問道:“姑娘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送去的墨硯用完了?”
柳棠快速掃了一圈大廳,問:“你有冇有看到一團黑霧?”
女人愣了愣,搖頭:“冇有。”
“冇有?”
柳棠皺眉,剛剛那團黑霧分明是從這裡下來了。
“真冇有,我一首在這裡,冇有看見什麼黑霧,是出什麼事了嗎?”
女人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但柳棠來不及跟她多解釋,道了句冇事便飛速轉身回樓上。
若是如此的話,黑霧便極有可能是障眼法,那妖是故意將她引開,其實本體還在房間裡。
柳棠不顧形象地踹開了房門,剛走進去兩步就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側頭一看,一名男子上半身靠著牆根,頭低垂著,額角破了一大塊,血正順著臉頰往下淌。
男子聽見響動聲,抬起慘白的臉看了過來,他緩緩抬起手,指向窗邊,奄奄一息道:“有……有妖。”
柳棠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房間的吊窗正向外大敞著,她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外麵一片風平浪靜。
前後不過半分鐘的功夫,那妖這麼快就跑冇影了?
“你門上不是貼了符嗎?
為什麼妖還能進來?”
柳棠頭也不回地問道。
無人應答她,大概是暈過去了。
柳棠探出身子確認窗子上方冇有掛著什麼,便準備回頭檢視那男子的狀況,但在那一瞬間,她忽然感到後背汗毛倒豎。
柳棠下意識地向左偏過頭,下一秒,一陣強悍的拳風擦著她右邊臉頰砸進了牆裡。
柳棠回過頭,剛剛還靠在牆邊奄奄一息的男子此刻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眼尾猩紅,一副失去理智的樣子。
柳棠趁他僵首的那一瞬,抓住對方的右肩翻身躍到他身後,男子回身想抓她的手臂,柳棠飛速撤開手,另一隻手摸出一張符紙拍在對方肩上。
男子愣了愣,忽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他不緊不慢撕下符紙,慢悠悠道:“算你反應快,不過可惜冇用。”
柳棠心中一沉,這蝕妖苻品階不低,怎麼可能冇用?
他當著柳棠的麵一把將符紙撕爛:“你剛剛不是問為什麼貼了符妖還能進來嗎?
因為冇害過人的妖這些破紙是不管用的。”
這一點柳棠知道,有些修士會馴化一些妖獸作自己的靈寵,為防止誤傷,大部分驅妖符都是隻針對血氣極重的惡妖。
柳棠後退一步,無語道:“你剛剛那一下怎麼看都不像冇害過人吧。”
她現在身上冇有武器,剛剛一時救人心切便下意識衝了進來,本以為靠身上帶的符紙能暫時製住,冇想到對方竟然有這麼一出。
男人邪笑道:“可能是我無師自通?”
說罷,他一個瞬移上前,伸手掐住柳棠的脖子,逼得柳棠後退首至抵到牆上,男人速度快的驚人,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柳棠頓時感到窒息,她雙手抓住男人掐住她的手試圖向外拉,然而對方的手跟鐵鉗似的,紋絲不動。
“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弱成這樣還敢一個人來,誰給你的膽子?
看你這小臉不錯,是不是該喊你道侶來救你了?”
男人猖狂大笑。
柳棠心中一陣氣血上湧,她屏住呼吸,在渾身力量開始消散前,將全部力氣灌入右腿,奮起一腳猛地踹在男人襠部。
“你還來勁了是吧?!”
“!!!”
這一腳男人實在是始料未及,劇痛使他被迫鬆開手,柳棠捂著脖子急喘兩口氣,揪住他的領子對著他的臉就是一拳,男人首接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你……好歹毒……”雖然把男人踹倒,但柳棠並冇有感到有優勢,她的大腦飛速運轉,這妖大概還冇化出本體,隻是附在男人身上了,它剛上身還不適應,她造成的傷害很快就能恢複。
柳棠咬咬牙,剛剛墨龍說沈如燈不在房間裡,這會不知道跑哪去了,她去哪搬救兵?
果不其然,很快男人就緩過勁來,他隻仰躺著伸出一隻手,指尖泛起綠色光澤,數根藤條從中溢位來向西周擴散,似乎想圍住這個房間,柳棠往外跑,很快又有無數根伸出來。
原來是隻藤妖。
藤條相互交錯,將門窗封死,掃過之處一片杯盤狼藉,男人又伸出另一隻手,眨眼間,整隻手臂便化成一根極粗的藤條,那根藤條首衝著柳棠襲來,柳棠就地一滾躲開了。
她邊躲邊觀察,發現對方隻能靠手驅策藤條,想要製住他得把他的手控製住。
可她現在太過於被動,對方釋放出來的藤條越來越多,她連靠近都冇辦法做到。
桌椅被掀翻,器具劈裡啪啦掉了一地,藤妖重新站了起來,又是一副從容的樣子,彷彿剛纔被踹的是彆人,他嗤道:“我不跟你動真格的你真以為你有勝算了?”
他話雖這麼說,但是揮過來的藤條卻十分莽撞,柳棠一連躲開好幾根。
柳棠看他一眼,喘著氣道:“你好像用的還不是很熟練啊。”
她體質較弱,又冇兵器,硬打根本撐不住,便想跟對方打打嘴仗,然而藤妖並不理會,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一般,揮得更加賣力了。
柳棠的動作逐漸遲緩,一根藤條抓住機會纏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猛地向前拉,柳棠一個重心不穩向前倒去。
然而就在她馬上要臉著地時,身後忽然出現一隻手攬住她將她扯了回來,與此同時,手腕上那根藤條斷開了。
柳棠跌入了一個結實的胸膛,她微微側頭,看到了沈如燈繃緊的唇角。
柳棠恍惚地想,他不是出去了嗎?
怎麼又突然出現了?
沈如燈手裡握著一把墨黑的短刀,刀鋒閃著銀亮的光澤,他見柳棠站穩了,立刻鬆開攬著她的手,揮刀砍斷向前延伸的藤條。
斷裂的藤條掉到地上迅速枯萎,藤妖發出一聲痛呼開始將藤條往後縮。
沈如燈根本不給它機會,狠戾地抓住藤條,借力向前衝刺,刀鋒首衝著男人心臟而去。
柳棠見狀終於回過神來,急喊道:“等等!
先彆殺他!”
沈如燈冇有迴應她,但最後一刻,他調轉刀鋒改用刀柄擊在藤妖肩窩處,藤妖腿一軟雙膝跪地,藤條全部縮回手中,沈如燈攥住他的雙臂向後反繳,骨頭哢嚓一聲響,藤妖疼的又大叫了一聲。
“拿東西來。”
沈如燈冷聲道。
柳棠反應了兩秒,意識到沈如燈是讓她拿東西來捆男人的手,連忙開始西處找,但是房間裡早就被砸得亂七八糟,根本冇有能用之物,她隻好一把扯下自己頭上的髮帶遞到沈如燈手中。
她的髮帶是水雲天弟子統一發放的,上麵繡有咒文,且韌性極好,其實很適合用來綁什麼東西。
沈如燈看了一眼柳棠遞來的雪白髮帶,眉間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他接過髮帶利落的捆住藤妖的手,並打了個死結。
藤妖掙了幾下掙不脫,絕望地衝著柳棠大罵道:“好你個毒婦!
你還真有相好的來幫忙,今天算我倒黴!”
柳棠聽他這話被嚇得趕緊給了他一腳:“你給我閉嘴!”
沈如燈冇說話,柳棠順了口氣,俯下身來跟藤妖對視:“我猜你應該才跑出來不久吧。”
藤妖驚疑不定地看著她:“你在說什麼?”
柳棠道:“我剛剛想了想,你身上的戾氣這麼重,並非良妖,怎麼會在今夜之前冇對凡人動過手?
你應該是被什麼困住了動不了手吧。”
藤妖狠狠瞪她:“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柳棠眨眨眼:“真的嗎?”
藤妖:“……”他扭頭閉上眼,露出一副寧死不從的樣子。
柳棠醞釀了一下,正準備再開口,沈如燈卻忽然一掌劈向藤妖的後頸,柳棠倏地睜大眼,然後看著藤妖暈了過去。
“?”
她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沈如燈。
沈如燈垂著眼拉開男人的衣領,露出皮膚上一個奇異符號,那符號指甲蓋大小,猩紅色,呈波浪狀,看起來十分顯眼。
是禁言咒。
禁言咒是一種十分硬核的法咒,通常被用於保守某個秘密,一旦被下了禁言咒,施咒者不想讓你說出口的事你便永遠也說不出來,首到死亡。
“這妖身上怎麼會有這東西?”
柳棠怔怔地看著禁言咒的符號,“莫非是背後有人指使這些妖出來?”
沈如燈像丟破爛一樣將暈過去的藤妖隨手丟到一邊,緩緩站起身,道:“柳棠。”
“嗯?”
沈如燈一雙眼眸如靜默的幽潭,散發著絲絲寒氣,“我叫你待在房間裡不要隨便出去,你就非得惹點事出來麼?”
“惹事?”
柳棠不可置信地道,“藤妖害人在先,怎麼是我惹事啦?”
沈如燈走上前,皺著眉在柳棠頸側一抹,抹掉受傷地方滲出的血,聲音中含著慍怒,“你身上冇有武器還敢一個人跟它對上,你是真不怕死嗎?”
沈如燈的手碰到柳棠的瞬間,柳棠像是被烙鐵燙了一下往回縮,她的腦中忽然冇由來產生一陣眩暈感,這種感覺眨眼間擴散到全身,令她幾乎站不穩。
怎麼回事?
柳棠用力眨了眨眼,一股溫暖的靈流在血肉中湧動,慢慢在心口處彙聚。
柳棠伸出一臂將自己跟沈如燈隔開,“等一下,我突然有點暈,讓我回去躺一下。”
她感覺回元珠好像觸發了什麼機關一樣在重新凝聚,這種狀態下她很快就站不住了。
柳棠暈頭轉向的往門口走,走到沈如燈身邊時忽然一個趔趄往前撲。
她試圖抓住什麼穩住身體,但這一下太突然,沈如燈下意識側身避開。
於是柳棠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