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唐治引燃了一把稻草,收好火摺子,就以這引燃的稻草為火把,將那一條草梗線分彆點燃了幾處,這樣能確保整條草埂線燃燒的速度相對一致。

然後他又馬上翻出馬廄,重新貼著河坡死角飛快地爬了回去。

唐治在河邊蹲下,掬了捧河水,飛快地打濕了自己的臉麵和頭髮,便站起身,慢悠悠地往回走。

他的“想走走不了”計劃,正式開始了……

唐治的計劃是這樣:

第一步,引燃馬廄,製造驚馬。

第二步,趁著混亂與驚慌實施“逃跑”計劃。

希望會發生的意外情況是:北朔王的人也在今晚采取行動。這樣可以更好的掩飾他的真實意圖。

產生的效果:

由於馬廄失火,引起“玄鳥衛”警覺,他的“逃跑”一定會失敗。

但是失敗之後,他可以告訴唐庶人,是他機警地點燃了馬廄製造動亂,趁機想逃出磨坊區,結果身手不好,還是被玄鳥衛抓回來了。

畢竟他“文不成武不就”嘛,這個理由說的通。

而對賀蘭嬈嬈,他則可以解釋:

是因為馬廄失火,驚馬四處奔跑,他被嚇壞了,所以一時慌不擇路,想逃上山坡避險,幸好被玄鳥衛的人搭救回來了。

如果北朔王的人今晚真的來了,那就更好了。

那樣的話,馬廄起火就不必對唐庶人解釋那是自己放的火。

對賀蘭嬈嬈也不必解釋是意外失火,而是被潛入的賊人點燃的。

讓人背黑鍋嘛,唐庶人會,他也會。

所以,在設計了一條火線,等待驚馬出現的時候,他就快步離開河邊,返回了磨坊區的曬穀場。

這裡地勢空曠,很容易叫人發現他,但是從唐庶人的居住地,卻又看不到這裡的情形。

完美!

誰也不能阻擋我去神都,誰也不能阻止我去抱那世間最粗的大腿!

我可是要做“隆基哥”的男人啊!

唐治仰望星空,澄淨的夜空中有一顆顆明亮的星辰,彙聚成了一條璀璨的星河。

這個時代的天空無比地澄淨,星像一顆顆寶石,綴滿了天空。

星星壓得很低很近,似乎隻要一抬手,就能將那星辰摘到手。

“吱呀”一聲,唐治身後的那處磨坊的門,突然打開了。

那門軸應該已經很久冇上油了,靜謐的夜色中突然傳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吱嘎,驚得唐治一下子跳了起來。

他倏然一轉身,袖中黃楊木柄的獵刀便滑到了掌中,化作一道寒光向前刺去!

唐小棠提著燈籠,正從磨坊裡出來,回手關門。

此時的她,短衫長褲,腳下踩著一雙高齒木屐,頭髮濕亮濕亮的攬在一側肩上。

燈光側照,映出她嫋娜的一道小腰身,盈盈不堪一握。

唐治的刀尖已經將要刺至唐小棠側露的玉頸,突然看清她的側顏,心中陡然一驚,間不容髮的獵刀,竟在緊要時刻猛然停住。

然後,他手臂一抖,那獵刀便又劃入袖中。

“呀!”唐小棠關好了坊門,一扭頭兒,忽然看見唐治站在麵前,也不禁嚇了一跳。

唐小棠拍著胸口兒,嬌嗔道:“三哥?你跟個鬼似的在這晃悠什麼呀,可嚇死我啦。”

唐治愕然道:“你這是……沐浴呢?”

唐小棠穿著洗得發黃的月白小衣,領口微微敞露出了一痕粉嫩的肌膚,上邊還有幾顆晶瑩的水珠。

胸前小丘微微賁起一道美妙的曲線,雖然規模還不夠大,但已有了起伏的輪廓,透出幾分溫潤柔美。

唐小棠皺了皺鼻子,得意地道:“是呀,我發現這磨坊裡臨河的一麵冇有牆呢,在裡邊汲水沐浴特彆方便,還不怕被人看見。”

藉著燈籠的光,可以看見她小小的瓜子臉蛋兒白淨如雪,依稀可見肌膚下隱隱的青絡。

唐治皺了皺眉,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清涼幼嫩的跟果凍兒一般。

唐治忍不住責備道:“三月天氣水還很涼呢,你用河水沐浴會凍壞的。”

“不會啦,就一開始冰一下下,然後就不覺得涼了。”

唐小棠擺擺手,不以為然:“現在隻能將就著了,等咱們回了神都再享福唄。”

唐小棠憧憬地道:“我隱約記得,咱們家足足有十幾個‘蟬鳴寺’那麼大,有上千個奴仆丫鬟,每天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是不是呀哥。”

唐治微笑道:“嗯,咱們是王侯之家嘛,鐘鳴鼎食、肥馬輕裘,富貴榮華,自然不在話下。”

“我來放州時還小,已經記不清了。”

唐小棠遺憾地撅了撅嘴巴,忽又充滿希冀地道:“如今能回京了。三哥你說,皇祖母這算是已經原諒阿父了吧?咱們回去肯定能過上以前那樣的好日子對不對?”

唐治微笑道:“那是,就算皇祖母不喜歡阿父,她見你這麼伶俐可愛,也會寵著你的。”

唐小棠笑了,笑的很開心,她也相信,皇祖母會喜歡她的,畢竟她這麼可愛。

唐治趁機勸道:“可你要想討皇祖母開心,以後就得更加乖巧一些纔是,不能還像在‘蟬鳴寺’一樣瘋瘋癲癲的了。”

唐小棠嘟嘴道:“你又訓我,我怎麼就瘋瘋癲癲的了嘛。”

唐治呶了呶嘴兒,道:“喏,你自己看!”

唐小棠順著唐治的目光低頭一瞧,發現自己的領口敞開了些,露出精緻的鎖骨,一痕雪白,有月下彷彿發著光。

唐小棠吐了吐舌頭,順手拉扯了一下衣衫,笑嘻嘻地道:“嗨!你是我哥,又不是外人,我冇注意嘛。”

唐治嗔怪道:“是你哥也不成,女孩子長大了,要懂得避嫌。好了,這裡的夜間尤其清冷,你快回去吧,蓋上被子暖和暖和,萬一著了風寒,這一路上就要遭罪了。”

“知道了墨跡精……”唐小棠向他扮了個鬼臉,便踢嗒踢嗒地向住處跑。

燈籠被她放低了,正照在地麵上,照見了她那雙趾斂踝圓的雪白小腳丫。

如霜的秀足汲著木屐,奔跑在淺淺的青草之上,此時的她,宛如夜中的一個精靈。

“終於把她忽悠走了。”唐治收回目光,往馬廄方向看了一眼,火該起了吧?

剛想到這裡,就聽一聲鳴鏑,尖銳的聲音在夜空裡越竄越高,響徹了雲霄。

提著燈籠正奔跑在草地上的唐小棠訝然站住,抬頭望向夜空。

唐治這邊也是心中一喜,鳴鏑?

北朔王的人真的來了?

……

最先闖進磨坊區的,是梁王賀蘭三思的人。

“玄鳥衛”確實佈置了暗哨,不過他們防的是北朔王唐浩然的人。

孰料,朔北的人還冇來,梁王賀蘭三思的殺手卻已闖了進來。

賀蘭三思是當今女帝賀蘭曌的侄兒,在他心中,早已把這周朝江山,當成了他的禁臠,容不得他人染指。

女帝要把親生兒子冀王唐仲平召回神都去,兩次求太子之位而不得的賀蘭三思,立即將唐仲平視作了他在政壇上最大的威脅。

為了永除後患,他乾脆派出殺手,想把唐庶人一家消滅在半途。

隻是,高典軍的人剛一潛入磨坊區,就被“玄鳥衛”的暗哨發現了。

雖然這裡的建築群不具備多少防禦價值,不過竹小春還是充分利用現有的條件,進行了周密的安排。

那一幢幢儲糧的高屋,透氣窗後俱都安排有玄鳥衛的暗哨。

高典軍的人甫一潛入,便有玄鳥衛的暗哨射出了“鳴鏑”。

“鳴鏑”一出,藉助地勢與夜色隱藏了行跡的“玄鳥衛”立即現出了身形,一枝枝勁矢,從夜色中向高典軍的人猝然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