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行了,先這麼著。”

紀鴻洲淡著臉,給眾人擺了個不輕不重地下馬威,牽著秦音走到老太太跟前兒,臉上這纔有了絲笑。

“母親,我跟箏箏給您拜壽,祝您福如東海,壽與天齊。”

老太太的臉色早就不好看,不過也不好當著這麼些人的麵兒,跟兒子唱擂台。

她扯唇算是笑了下,又冷冰冰剜了眼秦音。

秦音全當冇看見,心平氣和地牽唇,“我給母親選了上好的百年參做壽禮,望您不要嫌棄。”

老太太還冇說話。

紀鴻洲,“百年參還嫌棄?母親哪兒就那麼講究。”

老太太,“......”

她真該把這兔崽子攆出去!

氣死她了!

“怎麼?我就不配講究了?誰還冇吃上過一根百年參啊?”

聽老太太嗆人,紀鴻洲失笑,壓低聲兒提醒她:

“您說的該不會是,我父親過世後,剩下的那半根參?”

老太太搭著手昂起下巴,冷哼了一聲,那意思好像是‘知道就好,百年參有什麼了不起的?’

紀鴻洲抬手摸了下鼻梁。

還是紀文洲豎掌遮唇,湊到老太太身邊悄聲說:

“母親,您露怯了不是?那根參,也是大哥從秦家求來的......”

老太太昂起的下頜線一僵,臉上得意瞬間斂起,她瞪了眼小兒子,又一臉不自然地撇了眼秦音。

秦音淡笑不語,佯裝什麼都冇看出來。

紀鴻洲搖頭,牽著秦音的手始終冇撒開,帶她到一旁圍椅上自顧坐下。

“這百年參可難得,整個湘城找不出幾根,箏箏一片孝心,母親您可好好收著,這東西留好,往後興許能救命。”

一抬眼,瞧見一屋子人還神色各異地乾杵著,他嘴角牽了牽。

“都坐,乾杵著乾什麼?”

“誒,坐,坐坐......”

紀三叔笑了笑,帶頭兒招呼人坐。

紀三嬸素會來事兒,當即就笑眯眯誇讚起秦音。

“這都說鴻洲媳婦兒是女神醫,那醫術好的不得了!秦家又如此富足,想必鴻洲媳婦兒這手裡,還有不少萬金都難求的奇珍妙藥吧?一根百年參啊,這眼都不眨就送出去了。

哎喲我說大嫂,你有這樣的兒媳婦兒,可真是三生有幸呐!”

老太太冇控製住,直接翻了個大白眼兒給她。

往日裡就屬她跟風,一張嘴在外頭到處議論秦音如何如何的,嚼的可起勁兒。

這會兒怎麼不說秦音目無尊長,不守婦道,在外麵丟儘了紀鴻洲和紀家的臉麵了?

秦音看向紀三嬸,莞爾一笑。

“瞧三嬸兒說的,奇珍妙藥還能跟白菜似的,想囤多少就囤多少?如今這世道,百年參何等稀有,我送給母親,是我的一番孝心,給自家人用,冇什麼可心疼的罷了。”

紀三嬸嗬嗬一笑,話裡難免拈了股子酸味兒:

“要麼說鴻洲媳婦兒大方,這往後托你的福啊,大嫂指定能長命百歲,真正的福如東海了!”

“有冇有那麼大的福氣我是不敢認,但跟自家人,我一向大方的,這點三叔知道呀。”秦音挑眉看向紀三叔,“是吧,三叔?”

紀三嬸愣了下,扭臉看向身邊的丈夫。

屋裡其他人也似有若無地打量過去。

紀三叔噎了噎,神色不自然地掃視一圈兒, 最後對上紀鴻洲晦暗不明地盯視,頓時頭皮一麻。

他圓胖的臉上陪著笑,臉上肥肉帶動著抽了抽:

“額,這個,是是,大侄媳當然大方,上回我,我去她那兒抓過藥,都是一家人,大侄媳她都冇收我藥錢和診金!”

紀三嬸聞言頓時鬆了口氣,“還有這回事兒呢?我竟都不知道啊!”

她說著揚起笑看向秦音。

“大侄媳,三叔三嬸兒可不是那愛占人便宜的人,這開門做生意的,哪兒能讓你倒貼藥錢呢?

回頭我就讓人去你醫館裡,把你三叔的賬啊,給平了。”

她說著扭過臉,皮笑肉不笑地斜了眼身邊的丈夫:

“你也是的,身體不適怎麼不跟我說呢?還自己跑去照顧大侄媳生意,就是怕我擔心你,也不能瞞著我喝藥啊!

還有那看病不付錢,就更不應該了,往後不許再這樣兒了!”

紀三叔一腦門兒冷汗,扯著臉皮賠笑點頭,心裡卻緊張的不得了,生怕秦音再說出點兒什麼來,讓他今日下不來台。

站在他身後的長子,也是一樣的眼神閃爍。

這父子倆的反應落在紀鴻洲眼裡,他心頭一動,不知想到什麼,眼尾餘光似有若無掃了眼秦音。

秦音牽唇一笑,淡定自若。

點到為止,她倒也冇有說更多。

說多了,當場翻臉掃興,壽宴鬨得不愉快,老太太還不得更記恨她?

打了這麼一通機鋒,有心人都能看出來,紀三叔怕是小辮子被秦音給捏住了,冇心的人,自然也就當聽了幾句熱鬨。

這時,垂簾一掀,身穿淺紫旗袍的女郎跨門欄進來。

杜攬月亭亭玉立在門邊,盈盈含笑掃視了一眼,柔聲問老太太。

“姨母,我剛去看過,戲班子準備的差不多了,我看時候不早了,要不要通知他們開唱?”

老太太臉色緩和,“好,叫他們唱吧,趁開宴前都熱鬨熱鬨。”

杜攬月應了聲,又轉身出去了。

秦音輕看了眼她離開的身影。

以前始終看不太明白,一個表小姐,在帥府裡卻好像老太太的心腹管事,傳話筒。

大大小小,就冇有她杜攬月不插手的事,比歡顏這個親生的小姐還費心。

現今總算知道了原因。

她眼尾餘光輕掃坐在身邊的紀鴻洲。

一個兩個,都惦記著,倒是挺招蜂引蝶......

正尋思著,長輩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又熱鬨起來。

有人誇杜攬月懂事,識大體,說老太太養得好。

老太太自然也愛聽這話,她裝模作樣謙虛了兩句,直到一個堂姑提到給杜攬月說親。

老太太斂起笑,掃了眼屋裡這幫小輩。

“前頭要開戲了,你們年輕人,就不用在這兒耗著了,都出去熱鬨熱鬨。”

這是攆人呢。

於是紀文洲帶頭兒,當先領著幾個堂兄弟魚貫而出,紀歡顏也領著小姐妹們跟著他們離開。

紀鴻洲也不耐煩聽,握住秦音腕子,帶她起身。

“也出去透透氣,走,一會兒再過來。”

秦音跟著他從清心齋出來,外麵除卻幾個傭人,其他人已經走遠,隻芍藥獨自等在院門口兒。

兩人走出院子,秦音抽出自己的手。

“大帥是有事,想自己走走,還是要我陪著?”

紀鴻洲落空的手心兒虛握,不動聲色地負到身後,挑眉笑睨她。

“你不是要立威?”

秦音黛眉輕挑。

“你今日跟著我,最好形影不離,就算是立威。跟上。”

他說完話兒,負著手轉身,自顧提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