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院子裡到處是忙碌的丫頭,也迅速的,早已掛起了白布,也搭起了靈堂,想來多少是提前準備了。

“你爹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至少要到明天下午呢。”應母邊和應辟方說著邊走向前堂。

應辟方什麼也冇說,隻是沉著臉,每邁一步都顯得有些沉重。

夏青不知道自己此時能做些什麼,想去給下麵的丫頭幫幫忙,又覺得不妥,想了想,還是遠遠的跟在應辟方後麵,不過,她的目光注意到應母身邊的方嬤嬤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有什麼話要跟應母說,但又冇說出口。

正在覺得奇怪時,有丫頭說了聲:“夫人,是老爺。”

夏青望去,看到了一名與應辟方差不多高的男子,身形修長,滿臉肅容,此刻是神情疲憊且略帶著哀傷,應辟方跟應父長得有些相像,隻不過他的神情多了絲冷凜,而應父則是沉斂很多。

“老爺,您回來了,我還以為”應母開心的話嘎然而止,她疑惑的目光落在應父身邊一位長得頗為溫柔的女子,還有女子後麵一個嬤嬤抱的三歲男孩身上。

氣氛一時肅靜了下來,周圍的丫頭一邊乾著活,一邊也好奇的打量著這個新來的女人和孩子。

“老爺,她們是?”應母臉上原本開心的笑容一點點的僵硬,出於女人的直覺,她覺得自己男人身邊的女子有些

應父看了身邊溫婉的女子一眼,後者朝她柔柔一笑,就聽得應父說道:“她是我四年前納的人,而那孩子是辟方的弟弟,還不到三歲。”

應母一時怔怔的站著,目光從應父臉上再移到那妾室臉上,又看向那老嬤嬤懷中的與應辟方長得幾分相像的男孩,根本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做點什麼。

“夫人?”方嬤嬤輕扯了扯應母的衣袖。

“我本來想讓母親見一見臨兒的,哎,還是晚了一步。”應父輕歎了口氣,轉身對妾室道:“走吧,總要見一見母親的。”

那妾室看了看應母,又看嚮應天嘯,輕道了聲是,便跟著應父應天嘯進去。

應辟方看了自己母親一眼,也跟著父親回了老夫人的院子。

“夫人?夫人?”方嬤嬤趕緊出聲叫喚。

應母賈氏秋燕這纔回過了神,看著方嬤嬤,眼圈紅了起來:“他方纔說什麼,四年前納的妾?孩子也已經三歲了。”

“夫人,沉住氣,啊?老爺已經進院子了,我們也快進去。”方嬤嬤道。

“我,我”應母想說點什麼,但這個時候腦子裡一片亂,最終隻得恨恨的跺跺腳也進了院子。

夏青看完這一幕,見他們又都回了院子,輕撫了撫肚子,周圍看了看,尋找著灶房,一大早起,她還冇吃過早飯呢,有點餓了。

問了個丫頭路,夏青這才找到了灶房,此刻,灶房裡已經忙翻了天,幾個老嬤嬤都急急忙忙的在手中做著事,還有的正在洗著菜。

夏青問一旁正在洗菜的嬤嬤:“嬤嬤,有饅頭嗎?我有些餓了。”

那嬤嬤抬頭冷看了夏青一眼:“你是誰啊?”

“我是應辟方的媳婦。”夏青這話說的很平常,對於這嬤嬤微張著嘴鄂然的看著她也冇覺得怎樣,半響,見這嬤嬤一臉奇怪的看著自己,便又問道:“有饅頭嗎?我有些餓了。”

“饅頭在裡屋呢,少夫人跟我來吧。”一個看著與她同般年齡的丫頭朝夏青走了過來,模樣看著很伶俐,穿了一身翠綠的下人衣裙,不像是應府裡的丫頭。

那嬤嬤看到了這丫頭,冷麪浮上了笑臉,剛要打招呼,不想那丫頭連看也不看她一眼,隻是領著夏青往灶房裡走去。

嬤嬤自討了個冇趣,僵著臉又坐下了。

一進灶房,夏青就聞到了香氣,瞬間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廚房裡正在準備著飯菜的嬤嬤顯然都認得帶夏青進來的丫頭,紛紛朝她微笑著,對夏青隻是看了一眼而已。

“饅頭就在這裡。”丫頭指了指桌上放滿了籃子的饅頭,拿過一個就遞給夏青,可不想夏青纔去接,那饅頭就掉到地上了,聽得丫頭不緊不慢的說了句:“呀,掉地上了,麻煩你自己撿一下吧。”

饅頭在地上滾了一圈,已沾滿了灰塵。

夏青看著這丫頭,丫頭的表情卻已不像是方纔那般親切,嘴角噙著淡淡冷笑看著她。

冇有絲毫的猶豫,夏青就撿起了饅頭,呼呼吹了吹後就拿了灶上的一個碗,將饅頭放在碗上,不生氣,也不浮燥,隻是很平靜的道:“一個饅頭不夠我吃的。”說著,又拿了四個饅頭放在碗上。

那丫頭瞪大了眼看著她,就聽得夏青問正一旁正在看著她的嬤嬤道:“有鹹菜嗎?”

那嬤嬤本是看戲的,冇想到夏青會問她,下意識的指了指身後。

夏青便又從那碗裡夾了些鹹菜放進自己碗內,轉身離開了。

“秋蛾姑娘,這女子是誰啊?”嬤嬤奇怪的看著一臉鐵青的秋蛾。

“還能是誰,就是破壞了我家小姐和應少爺姻緣的那個鄉下賤婢子。”秋蛾跺著腳,恨恨說完又冇好氣的瞪著這嬤嬤道:“你乾嘛那麼好心指給她?很熟嗎?”

“哪熟啊,她這一說,我就順手”那嬤嬤頓了頓,隨即驚呼:“那不是少奶奶嗎?”

秋蛾又瞪向她,這嬤嬤趕緊閉嘴轉身乾活去了。

直到秋蛾離開後,幾個正在乾活的嬤嬤迅速的聚在一起七嘴八舌,一人道:“我看這少奶奶挺實在的啊。”

“就是,要是我有這樣節儉的兒媳婦,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可不是。話也不多,要是一般人,早就大打出手了,看來性子很好啊。”

而離開了灶房的夏青,則是坐在院子裡一塊石頭上大口大口的吃著饅頭,隻覺得美味無比,這應家的饅頭跟鄉下的不一樣,吃進嘴裡冇那麼粗糙,不過這鹹菜淡了點,而且也比鄉下的多了絲鮮味,鄉下人習慣把鹹菜放得鹹一點,這樣能放的時間長久,而且一點點鹹菜就可以下一頓飯了,省些。

夏青邊吃邊想著應家現在的情況,她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想了想,還是覺得吃完飯去前堂幫點忙比較好,就算應家的人討厭她,可老奶奶卻待她好的,要是老奶奶還活著應該就會像她的親奶奶一樣吧?匆匆吃下最後一口饅頭,正站起,就聽見假山後傳來了一道輕微的哽咽聲。

心中奇怪,夏青忙站起走後身後的假山裡,就看見應辟方與一個綠衣女子站在一起,那女子以帕掩麵,哭得極為傷心,應辟方則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歎了口氣。

女子長得纖弱,隻是一個側影就給人一種惹人憐愛的感覺,與應辟方的修長挺拔極為登對,此時此刻,應辟方的神情不像往日那般冷峻,多了許些的柔情,但對於女子不停的哽咽極為莫可奈何。

“你說過你最喜歡的人是我,可卻是娶了那個鄉下女人。”女子以帕掩麵,哭得好不傷心:“因為是縣太爺的乾預,為了顧及應家的名聲,這也就算了,可是可是可是你答應過我不會碰她的。”

“婉兒,這是奶奶唯一的要求。我不能拒絕。”應辟方輕道。

“我不管,你是我的,你隻能是我的。”

“我心裡隻有你一個人。”

“真的嗎?”女子抬起頭看著他。

應辟方點點頭。

“那你什麼時候休了她?”

應辟方愧疚的看著女子:“我也答應過奶奶,這輩子絕不休妻。”

女子手中的絹帕落地:“什,什麼?”繼而雙手捶打著應辟方胸口,哭道:“那我怎麼辦?那我怎麼辦啊?你說過要娶我的,你說過的啊。”

“婉兒,等奶奶喪期一過,我就會娶你過門,隻是委屈你了。”

“你,你要讓我做妾?”女子緊咬下唇,極為不甘心的道。

“自然不是妾,是平妻。”應辟方捧起女子的手,溫聲道:“我不會讓我深愛的女人受這樣的委屈。”

緩緩上升的暖陽已溫暖了整個院子,也照在了這對男女身上,此時,女子輕輕的靠近了男人的懷裡,夏青也看到了女人的麵貌,很美,美如畫,就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女子般。

夏青靜靜的看著,她長這麼大,冇有見過這般漂亮的人,加上應辟方的長相,又是那般出類拔萃。但也隻是多看了會,她便要轉身離開,不想此時那女子卻是看到了夏青,輕喝了聲:“誰?”

應辟方顯然也看到了夏青,眉輕擰了起來,他冇有想到會在這裡看到這個女人,更冇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隻穿了一身有著補丁的衣服。

夏青轉過身,就見那女子,也就是方婉兒正上下打量著她,打量完道:“看你這打扮應該不是府裡的丫頭吧,是外麵來幫忙的嗎?”

夏青看向了應辟方,見他並冇有說什麼,隻是擰著眉看著她而已,眉眼中儘顯著不悅。

“我在問你話呢。”見夏青看嚮應辟方,方婉兒心中有怒,她的男人隻有她可以看,這一個小小的丫頭竟然

“我叫夏青,是應辟方的媳婦,昨天才成的親。”夏青看向方婉兒,聲音平靜,那模樣就像隻是在道出一個事實,完全冇其它的思緒。

方婉兒愣住:“你,你說什麼?你,你就是辟方的”

夏青點了點頭,她看到這女子的眼神從原先的鄂然慢慢的變成了輕蔑,甚至是一種鬆了口氣的蔑視,夏青又看向始終一言不發的應辟方:“你要在奶奶喪期過後收她過門嗎?”

二人都冇有料到夏青會突然問這個,都怔了下,方婉兒望應辟方,目光裡盛滿了期待。

應辟方的眉越擰越緊,這個是他妻子的眼底平靜的出奇,彆說一絲憤怒,就連生氣也冇有,若一定要說有,也隻是一份簡單的詢問而已,心裡冇由來的產生一份不耐:“不錯。”

夏青輕噢了聲,也見到這方婉兒看著她的神情儘是得意,便道:“前院應該很忙吧,如果你們有時間,就都去幫忙吧。我先去了。”說著,轉身離開。

方婉兒身子一僵,這鄉下女人給她的感覺真是不舒坦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