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芷從有記憶起,就和劉嬤嬤和馬嬤嬤一塊生活在如今的菜園裡。

據劉嬤嬤所說,這也是個莊子,專為南陵城的林家供養蔬菜瓜果,她們幾人都是林家的奴才。

而隔壁那個養牛羊豬兔的錢大娘一家,也是林家的奴才。

而前方那座山腳下的溫泉莊子,則是南陵賀家的私產。

賀家百年簪纓世家,祖輩出過首輔,出過帝師,到賀鴻海這一代,雖然不如先輩時輝煌,但是賀鴻海也曾任吏部右侍郎,從二品的大官,手握實權,不知道有多少官員都是他提拔上去的。

三年前才從高位退下,從京都回到南陵,過起了養老日子。

前世的白芷做了賀鴻海一年的外室,大概知曉賀家的家底很厚,不論是多麼貴重的料子首飾,隻要她開口,賀老頭就會拱手奉上。

坦白來說,如果賀老頭再年輕個十歲,這一世的白芷肯定還會跟著他,可惜,賀老頭年紀太大了,她依附於他,一旦他走了,她所有的權勢地位也跟著倒塌。

所以這一世,白芷把目光對準了賀老頭的五個兒子。

餘光在破舊的銅鏡上微微一瞥,白芷那姝色麗顏端的是傾國傾城,她打開箱子底,翻出一件素淨的裙子,又理了理髮髻,這才提著籃子去山裡。

美人長裙流動,纖腰款款,行走間翩若驚鴻,待走出幾步後,額前便滲出點點汗珠,更襯的她桃花粉麵楚楚動人。

大約半個時辰後,白芷終於來到了溫泉莊子附近。

她小心翼翼的在周圍摘著盛開的野花,還編了一個花環戴在頭上。

這處溫泉莊子看起來毫無生氣,門邊無人把守,白芷豎起耳朵聽了聽,周圍靜悄悄的,心裡泛起了嘀咕。

“錢大虎不會是哄我吧,賀家二少多尊貴的身份,他周圍肯定是丫鬟婆子無數的,怎麼眼下卻一個鬼影都不見?”

見四周無人,白芷有些泄氣,膽子也大了些,走到門前,手朝前一推,門就被推開了。

白芷挎著籃子,先是喊了一聲:“請問裡麵有人嗎?”

回答她的隻有幾隻烏鴉,烏鴉呱呱的叫著,從裡麵飛出來,倒把白芷給嚇一跳。

烏鴉飛出的那一刻,一隻狼毫筆被人重重摔下。

賀家二少嗤了一聲:“聒噪。”隨後起身把麵前一幅尚未畫完的烏鴉搶食圖給撕碎。

紙屑滿地,看的一旁的賀青平提心吊膽。

“二少,這幅畫是要獻給端王爺的,您怎麼畫了一半就給撕了啊。”

皇帝不急太監急,賀二少聳了聳肩:“冇有靈感,畫不下去。”

他粗布粗衣,麵頰染著黑墨,頭髮淩亂,一副乞丐模樣。

賀青平指了指旁邊冒著熱氣的溫泉池:“二少,不如您去泡一泡,洗去這一身的汙穢?”

賀二少卻道:“你先泡,為了給我抓那幾隻烏鴉,你染了重風寒。”

賀青平蒼白的麵容微微一笑:“奴纔不敢。”

“不敢?”賀二挑了挑眉,不怒自威的氣勢壓的賀青平乖乖聽話,褪去衣裳,一個猛子紮進了溫泉池水裡。

而白芷也繞著走廊,尋到了這裡。

走了這麼久的路,白芷有些撐不住,袖口在額前擦拭著汗珠,揉著發麻的腿,臉頰一片滾燙。

“等我回去就去找錢大虎,居然敢騙我,這裡連個鬼影都冇有,哪有什麼賀家二少爺!”

“不過這裡的溫泉池水都是天然的,這一身的汗,倒是可以在這裡洗一洗,等到太陽下山,再回去。”

白芷向來不做虧本的買賣,來都來了,肯定不能就這樣空手而歸,便提著籃子朝濕熱的地方走去。

她香汗淋漓,幾縷髮絲貼在臉頰上,一副活色生香的模樣,還未找到溫泉池,就主動把腰帶解下。

細如楊柳的腰,擺動如蛇,像女妖化形般闖入了這麼一座荒棄的溫泉山莊。

白芷心想,反正這裡冇人,天氣又炎熱,就每走一步路,就褪下一件衣裳。

她卻不曉得此時正有一雙眼睛,充滿了驚奇和興趣,隱在暗處,偷偷的看她。

賀二少輕聲對賀青平道:“你把眼睛閉上,嘴巴合上,冇我的命令,不許睜眼不許開口。”

賀青平立刻緊閉雙目,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果真一個字都不敢說。

白芷抬起水霧般的眼睛,望著近在咫尺的門扉,濕發貼在額前,整張嬌顏似被火燒了一般,從眼尾到臉頰,鋪展著一層層的紅暈。

瑩白似玉的身子也蒙上一層水汽,白芷衣衫漸褪,羞澀的攏咬住了嘴唇,下顎線緊繃著,用腳踢開麵前這扇門。

門後,卻不是她心心念唸的溫泉池水,而是一張又黑又邋遢的麵孔,一雙充血的眼珠子死死盯著她。

白芷大腦轟的一下,開始有些懵,隨後反應過來,才尖叫了一聲,蹲下身子,試圖遮擋住這個陌生男人的視線。

賀二少皺了皺眉:“你好美,但是你好吵,比那幾隻烏鴉還要呱噪。”

白芷粉臉慘白:“你不要看我了,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賀二少不解:“是你自己褪去的衣裳,你這副模樣,不就是給人看的?還有,我的眼珠子很珍貴,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挖的。”

白芷瑟縮著身子,試圖用手指勾起旁邊掉落的衣裳,隻是太過緊張,好幾次的嘗試都失敗了。

賀二仔仔細細的記住了這位花仙子的每一寸肌膚,摁下眼中的玩味,隨手便解開自己的袍子。

白芷被他這番無禮舉動嚇的啜泣不已。

“禽獸!你不要過來!”

這個打扮猶如乞丐一樣的男人看著比錢大虎都窮,絕不是她的良婿,她不能被這麼一個無賴占去了清白。

除了美貌,她另外的資本,便是自己的清白之身了。

賀二還是頭一次被女人這般誤會,向來隻有女人瘋狂的粘著他,在他麵前裝作跳水裝暈的女人不計其數,但是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脫衣服的,這個女人是頭一份。

女妖!

賀二用褻玩加鄙夷的眼神看著她。

“你何故如此惺惺作態,如此打扮,如此舉止,不就是為了勾人注意?”

他解下袍子,遞給她:“我知道你很美,但是你這個樣子,真的很像吸取男子精魂的妖精,我都想去道觀把賀老大請過來抓妖了。”

白芷重生回來後,對賀家的一切都很敏感,猛然聽到賀老大三個字,她突然清醒過來,望向乞丐身後。

朦朧的水汽中,她看見一道身影浸泡在溫泉池水裡。

壓住內心的激盪,白芷看著乞丐:“請問你是賀家的奴仆嗎?裡麵那位泡溫泉的男子,是不是賀家二少?”

賀二先是一蒙,隨後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意,點頭道:“對,我是南陵賀家的小廝,我名叫賀青平,裡麵泡溫泉的是賀家二少賀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