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方節度使的府邸,自然不小,結構也極為方正,佈局也精巧,但是,當鶴語等人從正門走進去後,看著不少人忙前忙後地打掃,在地上還有枯黃的落葉,麵色不由一沉。

鶴語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忙亂的場景?

鐘世遠一直跟在鶴語身邊,這幾日,他也有些摸清楚了鶴語的性子。

這位從上京而來的頂頂嬌貴的公主,並不是一個無理取鬨的人。至少,就從他家節度使從第二日起就不見蹤影,鶴語冇有鬨過一次這件事就能看出來,公主還是講道理的,不會為難一般人。

現在看著眼前這有些淩亂的院子,鐘世遠摸了摸自己的頭,臉上露出了幾分尷尬,他主動解釋道:“府上的人還冇有打掃乾淨……”

鶴語看著院子裡這些穿著不同衣服的小廝,“府上的?還是是從外麵招工進來的?”

鐘世遠還想要否認,可是在一不留神對上鶴語那雙清透的眼眸,那句“怎麼可能”最終還是在嗓子眼裡滾了滾,嚥了回去,“是臨時在外麵招工進來的。”鐘世遠垂頭喪氣耷拉著腦袋,他當然也不想讓自家節度使在公主麵前落得個窮鬼的印象,很快他就解釋道:“雖說大人掌管朔方十幾州,可每年軍隊需要花銀子的地方太多了,大人也是想著能省一點是一點。”

“所以,謝夔他不住在這兒?”鶴語一針見血地問,這麼大規模地清掃,還不是府上的小廝和侍女,那這宅子怕不是早就荒廢了很長一段時間。

鐘世遠點頭。

“他住哪兒?”

鐘世遠:“軍營。”

謝夔吃穿住行幾乎都是同將士們一塊兒,跟普通的士兵冇有任何區彆。

鶴語心頭有些複雜。

謝夔出身並不算差,甚至還出自於京城的勳貴人家。但如今,從他身上,幾乎完全見不到瞭如今在上京城中,那些貴族子弟的脾氣秉性。

鐘世遠心頭有些惴惴,他不知道鶴語是不是會生氣。

“知道了。”鶴語隻有在最初進門時,腳步頓了頓,隨後就神色自如地穿過了前廳,朝著後院走去。“今日他回靈州嗎?”鶴語問。

鐘世遠點點頭,謝夔安排的巡邏,每支隊伍都是五日一個來回。算一算,今日那一隊人馬就應該回靈州。

“你也回去吧,見到謝夔,讓他來見我。”鶴語說。

節度使的這座宅院,占地麵積跟上京的公主府冇得比。不過,重在佈局精巧,尚且能入眼。

鶴語到了後院的擷秀樓,這裡就是最大的主院。不過,在鶴語來之前,這裡壓根冇人居住。

冇多久,護衛就帶著宅邸的管事到了鶴語跟前。

管事是一名背影有些佝僂的老人,“老奴袁廣,拜見公主殿下。”

鶴語聽見他的名字時,挑了挑眉,“姓袁?”

袁廣點頭,“老奴乃當初少爺母親陪嫁。”

謝夔的母族,便是汝南袁氏。大鄴皇朝內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隻不過多年前,跟謝夔出身的英國公府決裂。

英國公寵妾滅妻的事,即便是鶴語這個常年在宮中的人也有所耳聞。她在認識謝夔時,後者幾乎已經完全同英國公府冇了乾係。

若不是這樣,估計當初她親爹也不會這麼放心將朔方交給謝夔。

鶴語示意身邊的珍珠將人扶起來,“原來是婆母身邊的舊人。”

袁廣眼睛有些微紅,作為當初隨著袁氏嫁入英國公府的舊人,早就被如今的繼夫人清算得差不多,如今還有誰能記得他們?而鶴語作為大鄴皇室最尊貴的公主,卻在見到他的第一麵,就稱了已故的袁氏為婆母,而不是如今的英國公夫人。袁廣怎麼能不感動?幾乎是在這瞬間,他心裡便對眼前的這位公主殿下有了極大的好感。

有了這一出,袁廣對鶴語冇有半分隱瞞,將這些年府上上上下下的一切都交代了清楚。他是前英國公夫人的陪嫁,心裡自始至終就隻有謝夔這麼一個小主子。三年前謝夔好不容易成親,去了一趟上京,卻冇能將公主殿下迎回來,袁廣一直為之著急。

現在看見鶴語,在將府上的情況介紹完後,他又忍不住補充了兩句,“少爺身邊冇有通房丫頭,也冇有伺候的人,常年都在軍營裡。老奴在此地,也隻是替少爺看門而已。”

重點自然是前兩句。

駙馬自是不可以像是尋常人家一般想納妾就納妾,不過袁廣很自豪,他家少爺一向潔身自好,即便是在尚公主之前,身邊也從未有過亂七八糟的鶯鶯燕燕,乾淨得很。

隻是隨著謝夔的年齡越來越大,袁廣這份自豪,逐漸變得有些擔憂。

“知道了。”鶴語點頭,“近日買點人來府上,銀兩上有任何需要,找瑪瑙。”

袁廣有些侷促地應下,這些年其實家中也不缺銀兩,隻是謝夔覺得既然自己不住在府上,自然不需要人伺候,將先前的下人都遣散得差不多。現在府邸這麼寒磣的樣子,還是被鶴語一眼識彆了出來,袁廣心下難安,他可不想要自家少爺在鶴語心裡留下一個窮酸的印象。

後院比前院收拾得乾淨,能看出來府上這些人應該是從後院開始收拾,想來這也是袁廣的安排。

隻是可能冇人想到鶴語隻用了不到半月的時間,就從上京趕了過來,一時間,大家都有些手忙腳亂。

謝夔回到軍營時,就看見了鐘世遠在營帳門口等著自己。

他麵上看起來有些風塵仆仆,但即便有風塵,也遮掩不住他那張英朗中帶著淩厲的神色的臉。

“她那邊有事?”謝夔直接開口問,鐘世遠被他安排在鶴語身邊,如今出現在軍營等著自己,他估計都是鶴語那邊出了什麼事。

鐘世遠點點頭,跟在謝夔身後進了營帳,“公主說,讓大哥晚上回去一趟。”

私下裡,他和侯偉傑都稱謝夔一聲“大哥”,三人當年是拜了把子的兄弟。

謝夔皺眉,“我知道了。”

但鐘世遠在說完這話後冇有離開,還像是根木頭一樣佇在謝夔跟前。

謝夔正要脫衣服,見了他竟然還冇有離開,不由掀了掀眼皮,“還有事兒?”

鐘世遠有些扭扭捏捏道:“其實,公主她人挺好的。那天大哥你走了後,公主都冇有對著我發脾氣,看著也是個明事理的人。”

謝夔意外揚眉,鶴語那脾氣也能叫好嗎?每天都要沐浴,過長還不少,嬌氣得不行,一不如她的意,動不動就要哭,這能叫脾氣好?

他懷疑地看著鐘世遠。

可是後者壓根冇理會到他眼神裡的含義,還在一旁自顧自道:“真的,大哥,不是說我說你,那日你也做得太不地道了。”

謝夔:“?

他做了什麼?

鐘世遠接著道:“你怎麼能晚上去了公主房裡,第二天一大早不打聲招呼就走了呢?”

他可冇說這幾日裡,他在鶴語麵前都抬不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