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把他扔進福康宮的湖水裡了。”薑意遲嗓音清冷,依舊非常平靜。

坐在她身邊的薑珞差點跳起來,什麼?

遲遲在說什麼?

薑盛他們也定定看著她,隻不過,他們的目光逐漸變得複雜了起來,眼底滿滿的開心緩緩消散,慢慢掛上了擔憂的神色。

遲遲這是不是被氣傻了啊?

她就是在福康宮那湖水邊對沈淩一見傾心的,她怎麼可能會在那個地方,殺了沈淩?

不管是福康宮的湖水邊,還是殺了沈淩,都很不符合常理。

“遲遲,我真的錯了,你不要這樣,我害怕……”薑珞呆呆地看著她,緩緩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小小聲保證道,“我以後再也不說沈淩了,真的,我對天發誓,若我以後還說沈淩不好,我便……”

“沈淩是前朝太子。”薑意遲抬起眼睛,一字一頓道,“他接近我,是為了造反。”

“沈國公府也不清白。”

“皇兄,沈國公府不能留,他們會勾結南蠻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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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五個哥哥以後,晉文帝就來了。

他剛剛處理完事情,聽說女兒醒了,急匆匆地就來了。

薑意遲正準備去找他。

“遲遲,你可算醒了,你可急死父皇了,”他拉著薑意遲道,“讓太醫瞧過了嗎,有冇有哪裡不舒服?”

“太醫有冇有說是怎麼回事?”

“到底怎麼回事啊,怎麼就睡了這麼久呢!”

“你睡了這麼久,可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父皇讓人去給你做?”說到這裡,身著龍袍的男人微微一頓,牽著她低聲道,“是想要沈淩過來嗎?”

“父皇這就讓人去沈國公府找他……”

薑意遲一把拉住他,對著周圍的宮人們擺了擺手,“你們都先下去。”

晉文帝微微一怔,往常他說沈淩的時候,她都是很願意聽的,怎麼今日好像態度冇那麼……熱烈了?

就在晉文帝疑惑的時候,薑意遲才拉著他說道,“父皇,我不要沈淩,但我確實想從您這兒討一個人。”

“誰?”晉文帝立刻問道,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公主,彆說一個人了,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命人想法子給她摘下來。

“我想要南齊送來的那個質子,叫裴鈺的。”薑意遲抬著眼睛說道,“我想要他來身邊侍奉。”

晉文帝雖然覺得奇怪,但卻還是很快就派人把裴鈺從他那破破爛爛的宮中接了出來,讓人打包送進了飛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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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雪中跪了很久,天黑的時候,薑意遲還是發了熱。

她站在炭爐旁,透過縫隙看裡麵燃燒的炭火,漆黑的眼瞳中倒映著閃爍的火光。

“公主。”崔雉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她跪在她腳下,低聲道,“屬下在那兒守了一個多時辰,冇見他們上來。”

現在天寒地凍的,福康宮的湖麵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唯一的口子就是薑意遲命人砸開的那個。

守了那麼久也冇動靜,是死絕了。

薑意遲抬起手,少女纖細白皙的手落在暖烘烘的火爐上方,她垂下眼睛,纖長濃密的黑睫微垂,聲音很輕,淡漠懶倦,“飛雲宮中還有幾個人,替我一併處置了。”

崔雉依舊冇有抬頭,冇有任何疑問,低著頭道,“是。”

“你過來。”

崔雉起身過去,薑意遲抬起手在她耳邊輕聲唸了幾個名字。

隨後,她才抬起眼睛,看著崔雉道,“阿雉,不要留下痕跡。”

崔雉淺淺的眼瞳中映著她精緻絕美的臉,低下頭輕聲道,“是,公主放心。”

崔雉離開以後,薑意遲才輕輕攏了攏衣裳,在榻邊躺下了。

有些人喜歡折磨仇人,她不喜歡。

以後的事情都是說不準的,若是不及時弄死,而是把人關起來折磨,回頭出了什麼岔子,她一定會更倒黴。

還是直接弄死了事。

什麼痛快不痛快的,隻要沈淩死了她就痛快。

薑意遲覺得有些冷,她蜷縮起來,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直到有人進來通報。

那宮女站得很遠,好像很怕她似的,也冇看到她是睡著的,生生給她叫醒了。

她聲音怯怯懦懦的,還有些結巴,“公、公主,北齊的質子被送來了。”

北齊的質子。

薑意遲驀地睜開了雙眼,轉頭看向門口,聲音有些啞,“讓他進來。”

“是。”小宮女低著頭,聲音都在顫。

薑意遲手撐著床榻,緩緩從床上坐起來,看著門口小心翼翼退出去的宮女輕輕眯起眼睛。

這個宮女,她記得。

飛雲宮宮女很多,父皇母後總是送人來,哥哥們也總是送人來,沈淩也是,總是往她這裡塞人,按理說這麼多人她應該隻記得身邊幾個的,但她卻記得那個小宮女。

她叫小春,是飛雲宮年紀最小的,也是最膽小的,在外麵看到蟲子也會被嚇哭。

但是叛軍入宮的那天,她卻十分冷靜,守在門口砸暈了兩個叛軍,隨後便死死堵住了門。

她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公主快走。

小春的身影消失在門前,不一會兒,一道修長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門前。

他站在門前,身著一件墨青色長袍,簡單的黑色腰帶勾勒著勁瘦的腰身,墨發半束,發間的白玉簪在月下散發著瑩潤的色澤。

隻是一個身影,就難掩風華。

裴鈺站在門前看向裡麵,透過重重疊疊的紗幔,隱約可見薑意遲的身影。

她站在塌邊,似乎正在看他。

寬大的衣袖下,裴鈺修長漂亮的手指微微攏緊,心跳加快了很多。

她讓自己來飛雲宮乾什麼…

也是和其他人一樣,想要欺負他嗎。

不,她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她為什麼會忽然讓他來,還讓人搬空了宮裡的東西,全都帶著一起來飛雲宮了。

是不是,是不是……

“站在門口乾什麼。”裡麵的人忽然出了聲,她站在重重疊疊的紗幔後,聲音有些啞。

裴鈺驀地往前走了一步,她聲音聽起來有些啞,生病了嗎?

睡了一覺以後,薑意遲不僅冇有覺得好一些,反而覺得更冷了,不僅冷,還頭昏腦漲,鼻子堵堵得難受,她站在那兒看著慢吞吞往裡麵走的人,耐著性子道,“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