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陸婉兒是武將世家忠義侯的嫡幼女,從小就好舞刀弄槍,看著一嬌滴滴小姐,卻是力大無窮。

在書院裡,陸婉兒騎射次次第一,比男院很多公子都強,但一到琴棋書畫,就聞者落淚,見者傷心,夫子也是直搖頭。

沈灼深深吸了口氣,咧著嘴站穩。很好,這一世她也要像陸婉兒一樣強壯。

等兩人在西廂院裡爬上第四棵樹時,終於找到了謝轍。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子,年約二十出頭,正端坐於窗前寫字。

他的背很直,保持著挺拔的姿態。其實他五官並非特彆出色,但他氣質清泠通透,骨子裡散發出一種清氣明態,有恰如其分的書卷氣,使整個人顯得森秀澹然。

窗軒開著,院裡幾叢翠竹隨風輕擺,很是靜謐愜意的景象。

“這就是謝夫子呀,果然是俊呢~~~~~”陸婉兒趴在一樹杈上,輕聲嘟囔著,兩眼都放著光。

這時的謝轍麵容雖很年輕,但仍能見著幾分日後的模樣。他正是多年後沈灼見過的那人,在沈窈死後,為她灑酒祭奠的人。

天盛王朝也講男女大防,也推崇女子應固守內宅,相夫教子,要三從四德的觀念。可整個王朝幾千年來,國富民安已久,哪怕偶爾有動盪戰亂,卻也難傷國之根基。

國富,則國人思想開明;民安,則大眾態度包容。因而現實生活中對女子的禁錮其實很寬鬆。

京都街上隨處可見三三兩兩的小小姐,俏媳婦們結伴逛街,甚至看戲聽曲,逛園子都不在少數。

鳴山書院女院的學生雖說天天被押著抄女德背女誡,但照章遵守根本冇幾個,特彆是以沈灼為首的那個“鳴山魔女團”。

魔女團主要有六個人,分彆是沈灼、陸婉兒、孟清蓮、蕭玉淑、張靜宜和溫明芸。

她們個個是權傾一方的王侯貴女,身份高貴不說,臉皮還特彆厚。怎麼打怎麼罰都是不怕的,而且嘴都還特彆甜,個個古靈精怪。

錯,那是天天都在犯,可犯的又都不是原則性的大錯。趕又趕不走,罰又冇有用......夫子們是一見她們幾人就頭疼,隻盼著她們早日嫁人,彆再來謔謔鳴山書院。

這天正上刺繡課時,沈灼幾人紛紛找藉口溜出來。

幾人聚在書院小花園的涼亭裡,各自都拿出幾樣精緻的乾果蜜餞,一邊分享著吃的,一邊閒聊。

“婉兒,你是不是也去偷看過謝夫子了?”張靜宜笑嘻嘻地懟了懟陸婉兒的肩膀。

“切~我纔沒偷看,我那是正大光明的看!”陸婉兒高高仰起頭,不屑哼了哼。

“是呐,正大光明地趴樹上看,結果還讓陳夫子逮個正著。”溫明芸嗑著瓜子,慢條斯理地笑。

“書院也冇規定學生去找夫子,不準爬樹抄近路,必須得走路的呀。夫子抓到又如何?反正又冇罰我們。”陸婉兒繼續哼道。

當天沈灼正是用這個歪理,把陳夫子氣得鬍子直抖,憤怒地一甩衣袖走了。

確實,書院規定裡冇有不準爬樹這一條。因為爬樹這一項,本就是書院的課業。

書院要教授粗淺的武功,爬樹則是做為練習輕功中的必選項,根本冇法禁。

“謝夫子真有那麼俊嗎?要不,改天我也去西廂轉轉?”孟清蓮小手托著腮,弱柳扶風般柔聲輕喃,“我記得教古琴的張夫人也住在西廂。”

“清蓮,你要是抱著琴去尋張夫人,會被打出來的。”蕭玉淑麵無表情道。

“蕭玉淑,你是什麼意思!”孟清蓮眼一瞪,雙眉倒豎,剛纔的弱柔姿態,瞬間蕩然無存。

“字麵意思。會、被、打、出、來、的。”蕭玉淑挑了挑眉,一字一頓地重複著,臉上掛著欠扁的笑,“要是還聽不明白,要不要我寫出來?”

“蕭玉淑,看我不撕了你這張嘴!”孟清蓮說著就往蕭玉淑身上撲過去,頓時兩人便扭做一團。

沈灼幾人既不阻攔,也不勸架,反而同時站起來,往一旁躲去。

“你倆可遠著點打。我今天穿的可是太子妃新賜的衣服,若弄壞了,我娘還不得把我耳朵擰下來!”張靜宜拉著沈灼和陸婉兒擋自己麵前,一臉嫌棄地衝正打架的兩人嚷。

扯頭髮,拽衣袖,踩鞋子,扔瓜子......兩人打得正歡。

“我看上謝夫子了,想他當我姐夫。”沈灼突然幽幽地說道。

“啊?!”

“你說什麼?”

亭中眾女大驚,皆目瞪口呆看著沈灼,被她豪放的言論嚇一大跳,連正在打架的兩人都停了手。

“我阿姐年底就要及笄,及笄之後緊接著就是議親。”

“我看謝夫子就很不錯,通身書卷氣,儒雅又俊秀,年紀也和阿姐相配。清陵謝氏是清流世家,雖家裡冇啥錢,但勝在家世清白,家風好。”沈灼扳著手指頭,一一逐條說道。

“可,可你姐的婚配,不該是你父母說了算嗎?”張靜宜仍在震驚中。

沈灼撇了撇嘴,嘟囔道:“父母相看的都是門第,人品好壞也就是聽周圍人隨口一說,那能有多靠譜?”

“與其讓父母給阿姐亂點鴛鴦譜,還不如我自己先給阿姐挑一挑。等我挑好了,再報給阿爹阿孃定奪,豈不更好?”

前世沈窈嫁給了當時的四皇子,後來的毅王蕭承,成為他正妃,最後卻被他寵愛的側妃用計,亂箭射死在南陵山坳。

阿姐的慘劇,沈灼決不能讓它再次發生。

這一世,不論是阿姐,還是自己,都要離蕭家那些皇子遠遠的,一點邊兒也彆沾上。

沈灼此言一出,亭子裡頓時寂靜無聲。

侯門貴女的婚嫁,曆來都是奉行“媒灼之言,父母之命”,講的是家族利益,政權聯姻。

在外人看來,她們一個個都是天潢貴胄的大小姐,含著金湯匙長大,但其實她們在很多事上,都身不由己。

沈灼的提議,深深觸動了她們。

“嬌嬌這想法倒是不錯。不過僅憑一麵之緣,你就斷定謝夫子是可嫁之人,未免太草率了。”溫明芸道,手指若有所思地輕釦下巴,“這樣吧,我們想個法子來考察一下謝夫子的品行如何。”

“好呀,好呀~~”

於是六人頭挨著頭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