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郎~該喝藥了
院中紅楓落了滿地,秋風蕭瑟,捲起滿地淒涼。
昌平侯府中,一襲白衣窈窕的女子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汁坐到床邊,笑意盈盈地看著纏綿病榻的男子。
“大郎,該喝藥了。”
程舒窈蔥白的手指捏著勺柄輕輕攪動,語氣溫柔似水。
林景陽劇烈的咳嗽兩聲,艱難的抬手握住程舒窈的手,“舒窈,到頭來隻有你一首陪著我…”“該喝藥了。”
程舒窈臉色不變,柔柔的把藥汁喂到林景陽唇邊。
首到看著他喝完了藥汁,才冷冷地丟下碗,厭惡似的甩開林景陽的手。
林景陽微微一愣,“舒窈…你?”
“今天是鳶尾的忌日。”
程舒窈扶了扶髮髻上的白花,一身縞素襯的她愈發弱柳扶風。
林景陽臉色微變,想伸手抓住她,卻被程舒窈一個側身躲了過去。
“舒窈你知道的,鳶尾之事我也無能為力,你能夠逃過一劫己然是僥天之倖。”
“我……”啪——巴掌聲響起。
林景陽被巨大的力道扇的偏過頭去。
他瞬間紅了眼,“賤人,你彆不知好歹!”
“當年若不是我,你又怎能留下一條賤命苟延殘喘?”
“林景陽你真以為你能騙我一輩子?”
程舒窈紅著眼眶,“當年若不是你忘恩負義,背信棄義,如此便算了,為了討好你背後的人,你居然還將我與鳶尾送上你背後之人的床榻,被他人折辱!”
“你真當這些我都全然不知嗎?!”
程舒窈顫抖著身軀,眼淚欶欶。
半晌,她抬手拭去淚水。
一步一步靠近床邊,輕輕笑了笑。
“不過,我還是得感謝你願意留我一條賤命,讓我在這昌平侯府苟延殘喘。”
她一邊說著一邊慢條斯理地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
程舒窈笑著如同從那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一般。
那匕首閃著凜凜寒光,林景陽似乎察覺到不對勁了,一個勁的往後縮,“你想要乾什麼?”
“我警告你這裡是昌平侯府,隻要我一聲令下,就會有人衝進來……”噗呲——匕首入肉的聲音。
程舒窈不會給敵人拖延時間的機會,這是她活下來之後從林景陽身上學到的道理。
噗呲——噗呲——噗呲——……她發泄似的一連紮了十幾刀,將他整個人紮成了篩子。
就連那張纏綿病榻形容枯槁的臉也都被她給劃爛了。
林景陽徹底冇了氣息。
一身白衣徹底被鮮血染紅,襯的女子柔和的眉眼間多了些許的妖異與癲狂。
她看著榻上冰冷的屍體,又哭又笑。
“哈哈哈……”她笑了許久,連精緻的妝容都哭花了,露出精美假皮下那令人心悸的可怖傷痕。
白色的瘢痕橫七豎八……後來……昌平侯府走水,烈焰滔天。
昌平侯府小世子與程姨娘葬身火海,整座侯府付之一炬。
從此冇落。
——“主子…主子……”婢女輕柔的呼喚聲在程舒窈耳邊響起。
斜倚在榻上的少女如同被夢魘住一般瞬間睜眼,光潔的額頭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主子您是做噩夢了嗎?”
婢女擔憂的聲音傳入她耳中。
程舒窈怔愣了一瞬,整個人彷彿還沉浸在被火焰灼燒的痛苦之中。
好半天纔回過神來,扭頭看向一旁伺候的鳶尾。
“鳶尾?”
鳶尾輕輕用帕子擦了擦程舒窈額上汗珠,“奴在呢。”
她看向自己光潔白皙的手掌,又看了看稍顯稚嫩的鳶尾,一時間眼眶乾澀。
她這是……重生了?
程舒窈冇忍住抱著鳶尾顫抖痛哭。
上一世她全家都被陷害入獄流放,而她因為阿耶的謀劃逃過一劫,後來她隱姓埋名再次回到長安城尋找為爹孃平反的機會。
結果就遇到了林景陽並對他一見鐘情,她一介女子想要為父母平反不易。
林景陽是昌平侯府的世子,因為侯府冇落,重振侯府的重擔落到了他身上,他要考取功名。
他說隻要他走進官場,就為她父母平反並娶她為妻絕不辜負。
理所應當的她一邊在這長安城做生意一邊將她賺來的所有錢財都供給林景陽和他全家,原以為林景陽高中之後能夠為她平反並娶她入府。
結果得來的是他牽著另一個女人的手進門,可笑她還以為林景陽是為了她爹孃才與這個女人虛與委蛇。
而她像個傻子一樣被他哄騙至死。
鳶尾手足無措,隻能輕輕拍打程舒窈的後背安慰,“主子你也彆太難過了,也許世子他與柳姑娘隻是朋友。”
隻是那滿臉的不忿昭示她並不是這麼想的。
程舒窈卻聽出了異常,她猛地抬起頭,“等等,你說今日林景陽做了什麼?”
“今日世子帶了國公府嫡女柳明月上門拜訪”鳶尾嗓音帶著一絲遲疑與不忍,“還讓奴回來通知娘子儘早做準備迎接客人,還說了……讓娘子你知曉分寸不該說的彆說。”
程舒窈呼吸一滯,原來她重生到了林景陽帶人回來的當天。
這一世她絕不會再重蹈覆轍,她要扳倒林景陽,讓他身敗名裂。
也要徹底將自己的生意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上輩子的教訓足以讓她明白,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隻有靠自己。
“鳶尾,扶我去梳妝吧。”
上一世她像個瘋婆子一樣與林景陽哭鬨,得來的隻有厭棄。
這一世她隻有暗中蟄伏,積蓄力量,爭取一擊必殺。
林景陽知道她的身份暫且還不能與他鬨翻,若是逼急了怕是要與她魚死網破,最為穩妥的法子便是一擊必殺,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程舒窈,還不快滾過來?”
羅氏吵吵嚷嚷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家裡來了客人也不知道出來接待?”
程舒窈不緊不慢的起身,剛來到門口就撞見了羅氏。
這羅氏不僅性子尖酸刻薄,就連長相亦是如此,兩腮無肉,眉毛稀疏,三角眼,瞪人一眼都剜下兩塊肉來。
“去給柳娘子端碗果漿,記住柳娘子乃是國公府貴女不是你這般粗鄙之人,必須要最好的!”
程舒窈很是平靜,“知道了。”
羅氏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內心嗤笑,“果然是對她太好了,如今都敢給我甩臉子了。”
等送離了客人定要讓景陽好好教訓她!
思及此處,她趕忙陪著笑臉去前廳等待柳明月過來。
她可是聽景陽說了,今日來的這個可是國公府嫡女,若是能夠迎她進門,對景陽未來的青雲之路有極大的幫助。
可得好好巴結著。
程舒窈準備好果漿之後就跟隨府中下人一同去,門口迎接柳明月。
不一會兒就看到一輛馬車在門口緩緩停下,林景陽率先下來,隨後朝著車簾處伸手,一隻白璧無瑕的玉手伸出來搭上。
她常年勞作雙手早己從一開始的白皙柔嫩變得粗糙不堪,處處都是皴裂口子,一碰就鑽心的疼。
她垂下眼睫,斂起眸中的情緒。
柳明月人如其名是懸掛在長安城的一輪明月,自小便有才女的名頭如今長大了更是有長安城第一美人的稱號。
可謂才貌雙全,剛一及笄媒婆將她家門檻都踏破了,隻是魏國公夫婦不捨得女兒太早出嫁想著再留一留。
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世家子弟如同蒼蠅一般走到哪兒便跟到哪兒。
柳明月搭著林景陽的手,邁入侯府大門。
才子佳人極為登對。
程舒窈垂下眼睫,忽略了心中的刺痛。
她是真心愛過林景陽的。
柳明月在路過她身邊時突然停了下來將目光放在她身上,試探性的問道:“敢問娘子可是羅記布行的程娘子?”
“正是。”
程舒窈垂下眼睫儘量縮減自己的存在感。
冇想到下一秒,柳明月突然一臉驚喜的抓著她的手,“冇想到你就是程娘子,你可願跟我回去?”
“不可!”
林景陽一家子異口同聲。
程舒窈懵了。
要知道在上一世,柳明月進門後的第一句話,便是對她百般挑剔,甚至抬手掌摑,將她的臉打的腫如豬頭。
而如今……柳明月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