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孫老孃破口大罵。

可罵得再凶,也是不敢動手的。

老大把那娘倆當眼珠疼,萬一鬨僵了,他賺了錢偷偷藏起來一點,怎麼辦?

一家人,就指望著他那點挖煤錢做嚼頭!

謝玉淵拎著竹籃出門,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感覺身後有道視線。

回頭。

東邊屋門口,孫老二攏著手,站在門口得意洋洋地看著她,眼神裡的寒光像毒蛇。

她心裡一顫。

這幫畜生不會是想提前動手了吧。

謝玉淵看了看天上一輪慘白的落日,轉過田埂,飛快地往竹林裡跑去。

孫家人要臉,天黑前不敢光明正大的動手,她得趕在落日前回來。

江南,多竹林。

一年四季,鬱鬱蔥蔥。

謝玉淵放慢腳步,在竹林裡撥來劃去,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為了防止孫家人起疑心,又趕緊拾了一籮筐的枯柴火,拚命往家趕。

回家後,她看著娘房間裡微弱的光,長長鬆了口氣。

這會,孫家人已經吃好晚飯,一個個早早的進了房間。

這鬼天,實在是太冷。

謝玉淵把籃子拎進廚房,再把桌上的臟碗收起來,一打開鍋,鍋裡空空如也,連個粥湯都冇有留給她。

她渾不在意的笑笑,手腳麻利的刷了鍋碗,又在另一個大鍋裡添滿了水,給全家燒洗腳水。

孫老孃和劉氏先後進來打水,侍候男人洗臉,洗腳。

見謝玉淵縮在灶膛前可憐巴巴的樣,連罵都懶得罵了。

一鍋熱水用完。

謝玉淵又添了一鍋冷水,把柴房門掩上後,她才從竹籃的底部找出了十幾根硬竹條。

就著灶膛裡的火,她用柴刀將竹條削成細針。

做鬼的六年,彆的冇有學會,認穴、用針的功夫學了個爐火純青。

孫家這幫畜生捨得死,她就捨得埋。

一鍋水,開了又冷,冷了又開。

少女拿刀的手,始終冇有停過。

紅撲撲的臉,印著膛火,濃密捲翹的長睫下,掩去的是眸中萬千恨意。

……

這時。

屋外傳來細微的開門聲,謝玉淵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果不其然,他們提前動手了。

她看了看竹針的粗細長短,心驀地提了起來。

和那個吊死鬼手裡的銀針比起來,這竹針太粗糙,不知道能不能一擊即中。

不管了,先將就用,等熬過了這一關,再想彆的賺錢法子,買副好一點的針。

藏好針,她打了一盆滾燙的水,端在手裡走出灶間,一邊走,一邊高喊,“娘,熱水來了。”

孫老二和孫老孃正抖抖索索站在大房門口,商量是直接衝進去,還是騙那個小賤人來開門。

冷不丁聲音從背後冒出來,兩個心懷鬼胎的人嚇了一跳。

“阿婆,小叔,大冷的天你們站在這裡做什麼?”

孫老孃皮笑肉不笑,“你小叔聽說你娘捱打了,過來看看你娘。你娘細皮嫩肉的,你小叔心疼的緊。”

心疼你個大爺!

謝玉淵抖抖索索走到門口,用身子擋在門前,“小叔,太晚了,娘已經睡了,明兒個再說吧。”

孫老二精蟲上腦,根本懶得廢話,伸手把謝玉淵往邊上一推。

謝玉淵心中冷笑,就勢一個踉蹌跌出去,手裡的熱水像長了眼睛一樣,劈頭蓋臉的潑到了孫老二身上。

“啊--”

孫老二殺豬一樣嚎叫起來,連連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