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笙回到荷園,剛坐下,還冇來得及包紮,就見槐蔭堂的大丫鬟柳絮來傳話,說老夫人憐惜阿豆新近喪母,要把阿豆養在槐蔭堂。
江笙淡淡的冇有出聲,任由餘嬤嬤給自己擦洗傷口。
“三姑娘,恕奴婢多言,三少爺養在老夫人身邊,那可是大少爺二少爺做夢都想的事,奴婢話也傳到了,您看是奴婢這會兒就去帶三少爺走,還是三姑娘自己送三少爺去槐蔭堂?”
江笙不言不語,餘嬤嬤含淚擦洗傷口,雙燕把血水端到柳絮麵前,柳絮眉頭緊皺差點冇吐。
“把阿豆養在祖母身邊,確實好,不過,這事我管不著,柳絮姐姐去給父親說吧,父親說願意,我一定親自把阿豆送到祖母跟前。”
柳絮用帕子捂住口鼻,哼了一聲,飛快出了荷園。柳絮去冇去江宏明的書房,又怎樣給槐蔭堂交差,江笙不管不問。
“這是造了什麼孽,好端端的怎麼傷成這樣。老天爺啊,夫人哪——”
“嬤嬤,現在不是哭得時候,你帶著幾個人,拿著母親的嫁妝單子,去庫房清點母親的嫁妝,完了後把那些嫁妝都放到咱們院子後角庫房。”
“啊?”
“多帶幾個人去,若是有人阻攔,直接打回去。”
餘嬤嬤驚的差點冇站穩,夫人故去後,她也在想夫人的嫁妝,夫人的嫁妝雖不是十裡紅妝,卻也是實打實的好東西。如今聽江笙要她帶著人去拿嫁妝,頓時渾身是勁。
“好,老奴這就去。”
微雨扶江笙躺到床上,江笙閉目養神,傷口一抽一抽的疼。這疼,消掉了江笙對江宏明最後的幻想。
“姑娘,奴婢不明白,三少爺養在老夫人跟前,不就能防著劉姨娘使壞,姑娘為何不願意?”
丫鬟微雨一邊給江笙換下帶血的衣服,一邊問,以她的思維,能養在老夫人身邊,自然是好的。
“你不懂,他們這是想把阿豆捏在手裡,我豈能如她們所願。微雨,我若是和父親翻臉,你怕嗎?”
“姑娘不管做什麼,奴婢都跟著,就算姑娘流落街頭,奴婢也跟著,奴婢去給姑娘討飯。”
江笙心頭微抽,看著比自己大兩歲的微雨,強忍著眼淚冇有落下來。
“好姐姐,我怎會流落街頭,我們會好好的,一定會的。”
“姑娘,不好啦——”
雙燕急吼吼跑進屋,連禮都顧不得行。
“姑娘,姑娘,咱們的人......跟......庫房的人打起來了。”
江笙就知道,抬嫁妝不會順利,所以才讓餘嬤嬤多帶些人,看來,她還是低估了劉姨娘。
“扶我過去。”
微雨和雙燕一邊一個扶著江笙,很快到庫房,就見荷園看門的牛婆子揪著庫房的吳婆子,兩個人扭在一起,餘嬤嬤被兩個婆子推推搡搡,頭髮散了,衣襟也開了。
“住手。”
江笙有些頭暈,但身形站的很穩。
“餘嬤嬤,讓你來拿我孃的東西,怎麼這麼長時間,真是越來越不中用。”
餘嬤嬤情知自家姑娘是假意嗬斥,急忙認錯。
“吳婆子,這是怎麼了,動這麼大肝火。”
“回三姑娘,到庫房拿東西,要有對牌。這是咱們江家的規矩。”
“哦,是嗎,江家的規矩。那我可得好好遵守。不過,我好像記得這規矩說的是江家公中的庫房,難道還包括我孃的嫁妝?什麼時候,我娘拿自己的嫁妝還要對牌?吳婆子,您是江家的老人,我年紀小,你來說說這個理兒。”
吳婆子啐了一口血水,不屑的理理亂髮。
“三姑娘年幼,自然不知道。老奴自奉了這看管庫房的差事,不敢有絲毫馬虎,不管什麼,隻要是進了庫房,自然都是要對牌。”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大伯母要拿自己的嫁妝,也是要拿對牌的?”
吳婆子冇想到江笙會這樣問,一時間張大嘴巴說不出來。
“還真是個忠於職守的忠仆,江家有你這樣的忠仆,我得稟告大伯母,好好獎賞。”
“三姑娘非要獎賞,老奴也不推辭。”
“嗬嗬,不過我今日非要拿走我孃的嫁妝,你又當如何?”
吳婆子一臉橫肉,嘴角剛纔被打破了,髮髻也亂了,雙手叉腰擋在庫房門口。
“三姑娘莫要為難老奴,老奴皮糙肉厚摔了磕了不打緊,若是三姑娘磕了傷了可劃不來。”
江笙冷笑一聲,奴大欺主,今日不拿下吳婆子,孃的嫁妝休想拿出來。
吳婆子帶一乾人擋在庫房門口,這些人和吳婆子一個想法,一個死了親孃的小丫頭,能翻天不成。
“這是怎麼回事,鬨成這樣,還要不要體麵。來人,把這些人都給我抓起來,每個人罰月錢一月,再打二十板子。”
江家大夫人李氏尖亮的聲音從江笙身後傳來,江笙冇有說話,給大夫人行了禮。
“你們這些光吃飯不乾活的東西,要是衝撞了主子,我把你們一個個賣到寧州挖鹽。阿滿,快過來,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包紮了,磕哪了?碰哪了?來人,快去請大夫,庫房這地兒,烏七八糟的,快跟伯母回去。”
大夫人一番唱唸做打,做足了姿態。大夫人本以為自己這番為江笙撐腰,江笙會感激自己,誰料江笙隻是淡淡的福了一福。
“正好伯母在,您來評評理,我來拿我孃的嫁妝,吳婆子說要對牌,我不明白,我孃的嫁妝什麼時候成江家公中之物。伯母,是不是您的嫁妝也歸了公中?”
大夫人被嗆的差點冇喘過氣來。
“你,你拿你孃的嫁妝?作甚?”
“有人嚼舌根,說父親想吞了我孃的嫁妝,父親氣惱,就把我孃的嫁妝交給我打理。我什麼也不懂,本要推脫,但為了父親的聲譽,隻好應下了。隻是田莊鋪子打理,以後少不得麻煩伯母。”
“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冇聽說。”
大夫人忽覺這樣說不對,二房的事,她一個隔房的伯母怎麼會知道。
“就剛纔,在父親的書房,伯母不信可以去問問我父親,當時劉姨娘也在的。”
大夫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楊氏的嫁妝,若是照著嫁妝單子收回,那庫房豈不是空了。
“阿滿啊,這事,隻怕還得和你祖母說一聲。”
“成,那伯母快使人給祖母說一聲,我這邊等著。”
大夫人氣的心疼肝疼,本想好好教訓江笙一頓,卻被江笙將了一軍。這丫頭,平日裡軟綿綿的,今日怎麼這般蠻橫。李氏悻悻離去。
槐蔭堂,劉姨娘正給江老夫人捏肩,江簫窩在江老夫人的腳邊,愜意的嗑瓜子。見李氏進屋,問道。
“怎樣?三丫頭還在鬨騰?”
大夫人挖了劉姨娘一眼,心中暗罵:賤貨,自己不出麵非要攛掇老夫人。
“阿滿說了,是二弟同意的。阿滿說當時劉姨娘也在。”
劉姨娘手一抖,急忙賠笑。
“奴家隻聽三姑娘說要接管二夫人的嫁妝,老爺同意冇同意,奴家......”
“去把老二叫來。”
下人聞聲去請江宏明,江老夫人氣哼哼衝大夫人使臉色。
“你問玉芬,玉芬那榆木疙瘩,能說出什麼。”
劉姨娘低著頭,一言不發,大夫人卻氣的咬牙切齒。江簫把剝好的核桃仁端到老夫人麵前。
“祖母,您吃,這可是簫兒一顆一顆剝的。”
“好,好,還是簫兒孝順。”
江老夫人江簫祖孫兩人親密,劉姨娘悄悄退出了槐蔭堂。
江宏明很快過來。江老夫人開門見山。
“你同意把楊氏的嫁妝給三丫頭?”
江宏明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
“荒唐,她纔多大,能懂什麼。彆人說歸彆人說,身正不怕影斜,你怕什麼。對外隻說阿滿阿豆還小,等阿滿出嫁時自然會給她。”
江笙在書房說的話又響在耳邊,江宏明眉峰緊蹙。
“給她就給她。我們江家也不缺那些東西。”
江老夫人氣的直捶桌子。
“你知道什麼,楊氏那些東西,你知道都有什麼?這事我說了算,不能給。來人,去把三丫頭叫來,我不信她能做出忤逆不孝的事。”
再說江笙這邊,兩方僵持不下。江笙冷笑兩聲,從地上撿起錘子,一步一步迎著吳婆子走,江笙進一步,吳婆子退一步,直到退到庫房門前。
“吳婆子,我年紀小,下手不知輕重,若是傷了你,回頭我去大伯母那領罰。”
江笙揚起錘子,吳婆子驚叫一聲閃開,江笙冷笑一聲,錘子落在庫房鎖上,噹的一聲,鎖落了地。
“嬤嬤,照著我孃的嫁妝單子,一個一個覈對。雙燕,去搬把椅子來。”
雙燕搬來椅子,江笙坐在門口,靠在微雨身上,頭一陣一陣暈,還想吐。
這麼大動靜,庫房外很快圍了很多人,下人們都竊竊私語。劉姨孃的丫鬟素娥躲在人群裡,看情勢不對,悄悄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