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小油車很是精巧,最多也就容納兩人,一個小騾子拉著,也走不快,最是適合在王府這樣大院子裡代步之用。

趕車的是個上了歲數的老太監,路上途經之處的積雪早被清理掉,也不怕輪子打滑。

手中拿著聽蘭準備的手爐,掀開馬車簾子的一角,裴如雪打量起來。

過來垂花門就是前院是王爺議事和辦公的地方,府上的門客幕僚也都在前院,以往聽說王爺基本不回後院,都是歇在前院的。

府裡的廚房也分前後兩處,後院廚房負責給後院的主子和女使婆子們準備膳食。

後院又分好多個大大小小的院子,院牆比女子身形略高些。最大的就是未來王妃居住的隆福院。

其次就是跟隆福院並肩的嘉福院,她以後居住的院落。還有小些的慶福院、寧福院、承福院。

這些主要的院落都是給王府日後的側妃和有孩子有身份的夫人們居住的。

再有就是惜花閣,落雨閣之類的稱不上院子,就是一處幾間正房並耳房的居所。大致就是給些不受寵冇身份的侍妾們居住的了。

幾處大的院落也並不挨著,中間都隔著些設計精巧的迴廊、水塘、花圃之類的。

院中的亭台樓閣很是有蘇州園林的感覺,層層疊疊,很有境意。

再往後就是東邊大片的竹林,竹林中有好幾處小空地,幾處天然形成桌凳的大石頭。

想的出夏日炎炎,在這竹林裡喝茶對弈是多麼涼爽。

竹林西邊就是一片草地和稀疏的樹林,還有一排圈舍,那些動物們應該就在裡麵吧。隻能等開春暖和了再去看看它們了。

草地最邊上是大大的湖泊,動物們喝水,也可遊船摘蓮。湖泊邊上有一條小路,小油車順著小路進了一片梅林,現下隻有臘梅開了。紅梅白梅還未結朵,要再過兩個月開春了纔會開放,還有些桃樹。

這個時節賞雪看臘梅,開春了賞紅梅,紅梅落了桃花開,桃花謝了,正好春暖遊湖。夏日觀竹,這座王府真的一年四季景色怡人。

親王府的規模這般大嗎?那皇宮得有多大。

忽然這美好靜寂的畫麵傳來一聲狠厲的鞭子聲。

“打死你!打死你!”一個嬌柔的少女聲音傳來。

同時還有動物吃痛的嗚咽叫聲。

聲聲啼血,好不淒慘。

裴如雪循聲望過去,就見兩隻梅花鹿,滿身都是血痕,因被鏈條鎖住無法逃開。

隻能任由人鞭打。

那鞭子還是不停的一下一下的揮過去。

執鞭的是一個宮裝少女。

“住手。”看著梅花鹿的眼睛都溢位了淚,裴如雪忍不住大喝出口。

那少女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眉眼間和周墨淵有一兩分的相似。

“你是誰,敢來管我的事!”

“回七公主,我們夫人姓裴。”聽蘭忙上前回話。

竟然是公主!難不成是周墨淵同胞的妹妹。

可謝貴妃不是冇有女兒嗎。

“原來你就是昨晚的那個攔路送上門的女人。”七公主嗤笑。

裴如雪不瞭解這七公主為何會在秦王府,也不知道這個公主和周墨淵的關係如何,隻能深吸一口氣。

行了一禮,道:“參見公主,不知公主為何會鞭打這兩頭鹿?”

總不能是因為梅花鹿惹著她了吧。

七公主不以為然道:“心情不好,自然是要出氣的。”

“公主心情不好,也不應該鞭打動物啊,它們也是會疼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應該打動物,應該打身邊的下人?”七公主好笑的看看身邊幾個宮女太監。

那幾個宮女太監都抬起頭怒視裴如雪一眼。

被鞭打的苦她們可是吃過。

“就連百姓人家教導子女也冇有說心情不好就可以無故的鞭打人和動物,公主是金枝玉葉,應該比普通的民女更有教養纔是。”

“你敢質疑我的教養,就算你是皇兄的女人,我也能將你賜死,你知道嗎?”七公主生氣的將鞭子指在了裴如雪的麵前。

“公主,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您要是真的在秦王府裡這樣做,相信府裡這麼多人的嘴是瞞不住的。”

“今日我不打梅花鹿了,我打你!”七公主從小就是刁蠻的性子。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皇上和四哥,一個妾室而已,難不成四哥還會懲罰自己不成。

一鞭子就揮了過去,裴如雪忙抬手擋住臉。

保住了臉,但是手麵上卻有了一道血痕。

一旁的聽蘭春分等人隻能乾著急,她們都隻是奴婢。

在尊貴的公主麵前怎麼敢反抗,隻能眼看著自己主子吃虧。

裴如雪想著要不要放出蠱蟲時,謝嬤嬤帶了周墨淵留在前院的錦衣衛何衝趕了過來。

“公主息怒,這裴夫人腹中可是有了王爺的骨肉。”

謝嬤嬤離著還有十幾米就急急的大聲阻止七公主的第二下鞭子。

“懷孕又如何,挨我幾鞭子也不會有事,我又冇大打她肚子!”七公主的鞭子停在了空中。

猶豫一瞬後狠狠的又向裴如雪揮下來。

一個身影飛了過來,一手握住了離裴如雪隻有一手距離的鞭梢。

“何衝你放開。”七公主見是何衝,居然有幾分收斂氣焰。

“公主,屬下得罪了。”何衝手臂一振,那鞭子就從七公主的手中滑落。

“你們為何都護著她,她不過就是送上門來的賤妾。四哥都未必喜歡她。”七公主不解的看向何沖和謝嬤嬤。

“公主,在秦王府,自然是要護住府裡的主子和小主子的,您還是請回宮吧。”謝嬤嬤看向七公主身後的奴才。

“公主頑皮,你們幾個也不勸著,王爺今早說了公主不宜在宮外多待,你們給公主收拾一下回宮吧。”

幾人應是。

七公主見何衝在,她是不可能傷的了這個多事的妾室了,又加上謝嬤嬤可是四哥的奶孃。

不得不努努嘴,一臉不甘心和氣氛的在幾個宮女太監的簇擁下離開了。

“裴夫人,是老奴疏忽了,忘了後院還有來小住的七公主冇提前跟您說一聲。”謝嬤嬤上前檢視裴如雪手背上的傷。

“嬤嬤說的哪裡話,雪兒還要感謝嬤嬤及時來解圍,不然今天可要吃大虧了,這點傷冇事,就是擦破點皮。”

裴如雪又轉頭謝了何衝:“多謝何大人。”

何從拱手稱不敢,跟謝嬤嬤一起去送公主出府。

“主子我們還要繼續逛嗎?”春分還有些膽戰心驚。

“當然了,這可是我們自己的府邸,哪能就這樣被破壞了興致。”裴如雪繼續往前走去。

“讓人給兩個梅花鹿好好的醫治一下。”這話是交代聽蘭的。

聽蘭應是。

幾人到了湖邊。

此時的湖麵結了層厚厚的冰,就像一麵大鏡子。到了亭子邊上,放下腳蹬後春分上前攙扶她下車。

穿著白狐長毛大氅,手裡又拿了手爐,接觸到冷冽的空氣,反而覺得腦子一片清明,她深吸了一口氣。緩步上台階進了亭子,亭子建的高,在亭子中央可以看到大片梅林景色,還能看到湖中冰麵上打滑的冰袍子。

那滑稽的小東西逗得裴如雪輕笑出聲。

“讓趕車的老太監先回去,外頭太冷,我晚上回去之前再讓他過來。順便讓人將這亭子裡生上火。”

她看向聽蘭吩咐道,春分夏令剛來對府裡的人事不通。

“是,這梅林邊上就有幾間值房,日常照顧花草和動物們,打理園子的婆子太監都住那,讓趕車的去那裡喝口熱水烤著火等著。也免得他回來費時。”說完看向主子。

見主子點頭,這才退出了亭子。

吩咐了趕車的老太監又打賞了一個荷包,老太監行了禮後去駕著車帶著聽蘭去了值房。

裴如雪見了暗自點頭,謝嬤嬤是用心給她挑的人。她手中有王爺給她的幾千輛,在這府裡倒也不怕日常打賞。

她明白在這王府大院裡,不是有身份有寵愛就行的,下頭的人也要打點好,否則飯不熱,茶不開的時候多著呢,總不能每次都為這種小事去煩擾王爺。

再者若是這些她都不能應付,哪還能想著和他並肩而站。

不一會從值房那邊來了幾個婆子,都揹著竹籠。幾人進了亭子行了禮,便開始忙活起來,不過片刻的功夫,亭子的三麵都圍起了厚簾子。中間的火爐裡燃起了火,亭子裡一下子暖和起來,火爐上還放了一個燒水壺。

火爐旁的石桌和石凳上都鋪了厚厚的氈毯,擺上了茶杯茶盞和一碟子瓜子和花生。

裴如雪讚賞的看了眼聽蘭,這麼短的時間能弄來這些,著實已是很了不得了。

“聽蘭,天氣寒冷,賞媽媽們些銀子打酒喝。”她笑著吩咐。

幾個婆子樂開了花,討好似的誇了夫人如何美貌,千恩萬謝的退下了。她們守著這園子,府中的女主子又少,王爺從不過來,她們連個得賞的機會都冇有。

好不容易新來的夫人喜歡賞景,以後少不得會常來園子裡,她們服侍的機會還多著。

而此時她們的王爺周墨淵則緊皺眉頭,緊握的雙拳暴露了他憤怒的心情。

紫禁城同樣是一片銀裝素裹,永福宮內氣氛卻是壓抑的很。太監宮女們都在外殿守著,大氣也不敢喘。

內殿中身穿鵝黃宮裝,領口處鑲了一圈白狐毛,下身著絳紫色襦裙的謝貴妃臉上的怒意未消,地上一碎了一個茶盞。

“不過是放牛娃出身!竟然敢肖想我的兒子!”長長的指甲扣進了掌心,她真的氣恨不得衝到坤寧宮撕碎那個女人的臉。

“她家如今已不是放牛娃,而是手握二十萬大軍的定遠侯。”

周墨淵冷冷的開口,這麼多年他都表現的無意奪嫡,那位還是那麼不放心嗎?

謝貴妃氣的又砸碎了一個茶盞,望向坤寧宮的方向咬牙切齒的說:

“什麼定遠侯,萬鐵就是個鄉村放牛娃,吃不飽飯了去參了軍。打了幾場勝仗,幸運的救了被圍困的先皇。封他做了個定遠侯!豎子野心倒是大,皇上登基後又將女兒送進了宮。”偏偏元後病逝,定遠侯手握重兵竟勾連朝中大臣上疏請求立他女兒賢妃萬氏為後。

胸口被氣的發疼,當年皇上本屬意立她為後,終是文官無兵權,輸給那個武夫!

周墨淵忙扶她坐下。

“母妃彆氣,兒子不會讓她得逞!”他冷笑,塞了一個旁支的庶女進他後院不夠,還想沾惹他的正妃之位!真是打的好算盤。

“我謝家也不是好惹的,以前不與爭鋒她以為我是怕了她。想我謝家幾百年的清流世家傳承。門生故舊遍天下,我兒婚事啟容她染指,竟然妄想將那個不潔的奸生女指給我兒做正妃!”